她皱眉道:“都说了让你别去,碍了主子的眼了,我们才来了几日,你就不怕让牙婆再卖一次。”
苏儿自是不承认,辩道:“我不过是瞧郎君辛苦,去递杯茶罢了,再说了,郎君对那夫人的态度你也瞧见了,定是不喜的。”
云落摇了摇头,两人都是因家中穷苦被卖进府的,苏儿刚进来时,便时常埋怨牙婆,没能将她卖进富贵高门中,后见了掌家郎君颜如玉树,又生了些旁的念头。
云落与她不同,很庆幸能卖进这样的府第中,要知道那些权势府邸中多的是见不得的腌臜事,对下人动辄打骂,更有甚的闹出人命,这陆府人口简单,那夫人性子温顺,是个极好相与的。
她敛面,劝道:“郎君待谁不都板黑着一张脸,你少想着折腾些事出来。”
许是心思被人戳破,苏儿面上不大好看。
云落叹息,推了推她的胳膊:“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去厨房帮着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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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陆靖喝着汤,漫不经心道:“家中可还有缺的物件,若有,你写个单子,待我得空了去买来。”
阿照笑了笑,开始事无巨细地絮叨,将家中每一笔开销和账数如数地报给他听。
陆靖放下汤匙咳了两声,打断她:“这些你自己拿主意便好,不必事事都说与我听。”
阿照细睫垂落,低眉顺目应了一句。
他眉峰轻蹙:“还有,那婢女是买来打扫院子的,不是来给我添乱的,如何使唤她,难道也需我来教你?”
成日里不知在想甚,那婢女才来了几日,就敢进主子的书房,可见这丫头是对他半点不上心。
阿照低头不敢应,这才刚搬进来,她也是忙着打点上下,想起房中的那幅临摹了一半画,叹了一口气。
少顷,薛嬷嬷带着笑,跨步进屋:“公子快出来瞧瞧,外头来了谁。”
薛嬷嬷偏了偏身子,一眼望去院子外站了一位头戴玉冠,身着墨青色缂丝长袍的郎君。
前厅内,钟楚誉环顾四周,扬唇戏谑:“明昶,不过两年未见,你竟落魄成这般,可比我当年好不到哪去。”
钟楚誉是当年永安侯府家的庶出六公子,虽比不得嫡子优待,却也是衣食无忧,一世顺风顺水,饶是将来科举不中,也能得世家庇护谋个闲散官位。
只是他早年养了位落魄的官家女做外室,为了娶她同家中闹翻,走投无路时,改而四下经商,京中世家贵族多以商贾下流为耻,自打他离开侯府,便已被除去族谱,查无此人。
陆靖唇角一僵,哼道:“若是来瞧我笑话的,门就在那。”
钟楚誉身旁跟着位穿着浅碧色遍地缠枝锦裙,长相清丽的娘子,见陆靖不悦,她忙攥了攥钟楚誉的衣袍。
钟楚誉握住那女子的手,面带柔意:“夫人别急,他这人说话就这样。”
话闭,他狠狠地瞪了陆靖一眼,“成日就知黑着个脸,吓着我夫人了。”
一旁的阿照瞧着这场面,不禁.跟着偷抿了个笑。
钟楚誉这才注意到陆靖身后的女子,眼底多了几分兴味:“陆明昶,你可出息了,这位是弟妹。”
阿照悄悄地觑了男人一眼,陆靖面色如常,漠不在意道:“算是吧。”
阿照眉眼弯弯,朝钟楚誉行了个礼。
她这一笑,钟楚誉目光微凝:“我怎瞧着弟妹颇有几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