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赵熙,你快醒醒!”
赵熙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这道声音十分熟悉。
他想着,会是谁?
随即,他忽然掌心一烫。
仿佛被烈火灼烧的疼痛,唤醒了赵熙的少许神智。
他想起来声音的主人是秦其琛,也想起来了想起自己的现状。
赵熙当即清醒过来。
他双眼的猩红褪进,眼神倏地清明。
但等他神智回归的一瞬间,他又被眼前的画面弄的怔在当场。
只见。
此时的秦其琛,正躺在地上抬眼看着他。
他刚刚清淡平静的眼睛水亮,眼角泛红,原本病态苍白的脸颊也有了一丝绯色,一双浅淡色的双唇红肿,身上的衣衫也褴褛不堪,曲线良好的胸膛若隐若现,上面隐约可见点点红痕。
整个人尽管狼狈,但却少了平常的冷冽,多了一种雪山初融的春/意。
“呃……”赵熙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下山后,脸皮越来越厚的赵大僵尸王,回想起自己受心魔影响干出的事,现下也有点尴尬了。
“那个……”他咳了一声,然后摸了摸鼻子对秦其琛道,“毕竟几年没有性/生活了,你见谅。”
秦其琛:“……”
“你先起来。”秦其琛说。
赵熙反应过来,从他身上爬起来。
秦其琛等他起身,自己也坐了起来。
黑色的煞气朦胧,四下雾气袅袅,秦其琛今天略显病态的脸,泛着暧昧的血色,脸颊到耳聒乃至脖颈,都是一篇通红。
他抿唇抬眼看了眼赵熙,随后又飞快敛下神色,缓缓站起身。
秦其琛身上的衣服被赵熙撕扯的破破烂烂,几乎不蔽体。
秦其琛垂眼一看,索性直接将衣服扯下丢开。
“你.......”
没有了衣服遮挡,秦其琛赤/裸的上身就更加打眼。
宽厚有力的肩膀,看着和苍白的脸色截然相反,胸膛自上往下延伸的曲线,却清晰分明,强劲有力。
赵熙眼神好,加上秦其琛身上的印记也十分显眼。
所以赵熙看到,除了先前造出来的点点红痕外,在秦其琛的左胸口处还有一道十约莫七八公分长的红色印记。
那印记形状扁平奇特,不像是纹上去的,而像是天生就有的胎记。
赵熙目光凝住在这道印记上,他知道上一世齐丞自戕祭阵时,往自己胸口插入剑的位置,就是这里。
这是秦其琛作为齐丞转世的证明之一,也是秦其琛这一世凄惨命格的伊始。
赵熙不太喜欢这个印记。
所以他就是看了一眼,旋即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那印记周围的其他痕迹。
入魔的时候没什么意识,全靠感觉走。
现在回过神,想起幻境中他骑跨在秦其琛身上这样那样的场景,赵大僵尸王有些意动。
他这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那边秦其琛随着赵熙的目光也落到了自己身上,触及到胸口处的那道印记,他微抬眼看向赵熙,见他失神,唇角绷紧,眼里的温情春、水凝固,再次凝结成冰。
早就应该想得到,心魔素来引诱如人心底积压已久的情绪,或是恐惧或是欲望。
赵熙刚刚的样子,确实是陷入魔障。
而能对他影响至此的除了千年前的那个人。
恐怕也不会再有其他人。
他不过是刚好在这儿,所以被当成了前世而已。
秦其琛心里先前被赵熙撩起的情/潮也渐渐冷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失控了。
只是单单因为一个名字,一句话就让他理智全无。
可是他还要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误会。
他需要清醒。
“还是换我来吧。”秦其琛敛下心思,打断赵熙的沉思说。
“嗯……?”赵熙从“自己是不是憋得时间太久”中抽离,反应过来秦其琛的话。
立即驳回,“不行,再让我试一次。”
他自己亲身体验过两回,虽然都没有出什么大事,但却还是受到影响,尝到厉害。
所以他担心以秦其琛现在的样子,更加过不了梦魇。
赵熙跟秦其琛说了怨气入体,陷入噩梦的厉害关系。
但是秦其琛还是坚持他来。
赵熙白了他一眼,于是懒得再跟秦其琛商量,直接闭上眼就开始。
秦其琛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无奈。
只得随他。
自己再一次守在他身边护法。不过,秦其琛这次默默离赵熙稍微远了些。
两人之间空开了一段距离,这距离是给秦其琛一个反应时间,让赵熙没办法再像先前那样,随便一扑就扑到他。
只要赵熙有任何动静,他也能即时反应。
四下一片寂静,浓郁的阴气遮天蔽日,在暗里波涛汹涌,盘坐在地上的赵熙双目紧闭,额前长长的头发垂落到眼上,虚虚掩掩。他的脸上从没有犹豫和害怕,永远都是骄傲的、勇猛的,仿佛一切都不会打到他。
赵熙周围是秦其琛设下的符镇,耀眼的符光折射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竟是带着一丝圣洁,就像是落入人世的神明。
秦其琛捂住自己的胸口,微微移开视线。
*
*
再次引煞气入体的赵熙,第三次入魔成功后,见到的又是另一副久远到他以为他已经忘记的场景。
乌云蔽日,高山之上的祭坛高耸。
三千童男童女被献祭,鲜红的血液沿着祭坛缝隙缓缓流动,就像是一条逐渐成形的血色巨蟒一点一点的向他靠近。
他意识朦胧,被凌迟百刀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鲜血染红了祭坛的凶兽石柱,他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折磨的心绪崩溃。
夜色晦暗,海风徐来,赵熙仿佛又穿回到了他前世死亡的那一天。身影跟石柱上被绑着的那个他融为一体,缓缓看着不远处一道身影拾阶而上,缓步走上祭坛。
天上阴云微散,弯月冒头,几丝月光落在来人脸上,将他的样貌曝光。
他的相貌俊美,眼眸狭长,深紫色眼影将他的眼眶描画的极尽妖邪,嘴边噬着浅浅的笑意,但却没有一丝温情,反而像是上古坠入恶海的魔鬼,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步一步,踩过鲜红的血色图腾。
古朴又华丽的长袍划过石面沾上鲜血边缘颜色变得深沉。
被挂在祭坛中央的赵熙意识朦胧间喊出来人。
“中车府令……”
他看着缓缓走上来的男人,像是瞬间感知到什么,意识变得清明,眼睛里蓦地爆射出亮光。
他近乎渴求地问,“是不是父亲大人让你来救我?”
赵熙期盼地看向男人,等着他给他救赎。
他已经被抓在这儿很多天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明明他是奉父亲大人的命令上蓬莱寻仙药,但是却没想到来蓬莱的第二天他的人生就陷入了无尽黑暗。
每天遭受凌迟之刑,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就帝国的孩子们一一残害投入祭坛。
赵熙受不了了。
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让他心神开始游离在崩溃的边缘。
如若换在其他时刻,他看到男人,他或许会深思缘由,会想明白种种诡计下的幕后。
但此时的他,已经遭受了太多的折磨。
他没有心思再估计其他,只是想着离开。
想着可以有人能救救他。
但可惜的是,来人到此,不是为了解救他,而是为了推他一把,将他沉溺在无尽的黑渊中。
男人缓缓走到祭坛中央,带着笑意地神情,仿佛还在宫里那样,和煦温和。
他看着绑在石柱上的赵熙,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凉淡薄,但却带着彻骨的邪恶。
他一字一顿,语调轻缓吐字清晰地说,“不,熙公子。臣这次来只是奉命来给你传诏的。”
“传、传诏?”赵熙茫然地看着他。
那人旋即展开他手中握着的卷首,声音就像是十二月的冰雪,清寒入骨。
“始皇帝陛下有诏,公子熙命格贵重,乃是上天之赐,今有长生仙术与公子熙有缘,特许公子熙现行修炼长生之法。”
“长、长生之法?”赵熙听完诏令,仍然茫然,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混乱的脑子,仿佛被重锤。
“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大人是什么意思?”
“呵呵。”那人轻笑两声,笑的赵熙毛骨悚然,他正要再开口,蓦地就见那人从袖口又拿出一个小刀在他身上轻柔的划过,削下一块皮肉,赵熙痛地嘶吼。
那人却笑得眉眼如画,轻轻说,“熙公子真不懂吗?”
他对着赵熙的眼睛,深深的恶意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