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兄台。”戚无深俯首作揖,片刻,再抬头时,脸上笑意已然敛起,变成彬彬有礼表情,俨然温雅小公子。
那两紫衣人一惊,视线中带着几分嫌弃与退意。
那份嫌恶戚无深还算熟悉,是曾经在嵇远脸上见到的。
他却并未在意,只是道:“不知两位兄台有没有见到我的朋友。”
两人古怪对视一眼,开口道:“你的朋友长什么样子?我们又不是一路盯着你看,怎知哪个是你的朋友?”
“就这么长,这么高,这么宽。”
戚无深胡乱比划一通,紫衣人不约而同演出思考模样,后长“哦”一声,做恍然大悟状:“你说的是那个人啊。”
“对,就是他。”戚无深心中偷笑。
“刚才人太多了,我们也没注意,怎么,你们走散了?”分明是有意打探。
“哎。”戚无深叹一声,又道,“我本是跟他出来买菜,谁知,路过那青楼,他竟起了心思去寻欢作乐。我勉强拉住他,可到底还是劝不过,还被推下水,也找不见人影。”
听闻这话,那两人面色陡然变青。
“什么?!少爷竟……”一人险些脱口而出,却立刻被制止。
“少、少爷经、经常去青楼,你朋友想去,自是没什么问题。”强行拐回来的话不过脑子,一句话说完,那人脸上也露出尴尬之色。
“是这样吗?难道是我古板了?”
只听戚无深继续自言自语,似乎是在回忆。
“刚才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你凭什么管我?那现在他会去哪儿呢?”
紫衣人露出副恍然大悟表情。
——还能去哪儿?多么明显,当然是青楼。
戚无深从“深思”中回神时,两人已经走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少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手中折扇一旋,转身上了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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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先生刚讲完一段正在休息。
戚无深上二楼时,周围颇为嘈杂,并未有人注意。
他在大厅中打量一番,没见嵇盛身影,顺着雅间走去,远远便看见一处幔帐下,伸出一颗人头。
“兄弟,你演技可真好。刚才看你扑棱成那个样子,我差点没忍住下去救你呢。”白衣道人夸赞道。
戚无深却微微蹙眉。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这种雅间都是要额外收费的,你有钱吗?”
视线扫视一周,只见面前的小案上,摆了不少散乱的瓜子水果,还有些吃剩的饭菜,他们不过分开一会儿,也不知是怎么吃得这么快的。
嵇盛压低声音道:“我是趁着人家刚出去钻进来的。”
“……”
戚无深一时无话,也不知道该骂他还是夸他。但现在的情况,逃脱第一,没工夫想太多。要来符纸,咬破手指,写成符咒贴在身上,水气很快蒸发,他又简单整理,顺手将一物扔进嵇盛怀里。
“这是什么?”嵇盛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小锦囊,他解开锦囊,里面装着几个可怜巴巴的铜板,还有数量不多的符咒、道具。
“从你哥的人身上掏来的,你看看里面的东西,都是为抓我们准备的。”
嵇盛仔细看去,烟幕弹、符咒娃娃……不是用来迷惑视线,就是用来抓人束缚的,不由庆幸他们又躲过一劫。
“先走吧,小竹还在等我们。”
二人起身抬步,正在这时只听“啪——”,视线同时被醒木声吸引,不远处的露台上,说书先生已经走回桌前,正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说书。
“书接上回,说这‘义将军’隐于征鼓城后,对朝廷失望,一心想做个闲散王爷,耽于求仙问道,不问世事。可那仁嘉皇帝却始终心存疑虑,几次将棘手之事交于‘义将军’,引他犯错陷害,甚至有一次……”
那说书先生说得唾沫横飞,周围的看客也听得热血激昂,不少人紧紧攥着手中的杯子,指节发白,分明是为书中人的经历而鸣不平。
嵇盛听到了故事上半段,此时再被吸引,甚至在戚无深拉他走的时候,还不想走。
“有什么好听的?故事又不是真的。”戚无深轻揉隆起的眉心。
所谓的故事虽是由真实的人物改编,只是既然成故事,就会加入民众喜闻乐见的内容,多少都会失真,最终便成了真不真、假不假的模样。
嵇盛却道:“我这不是想听听,那位将军最后怎么了呢?”
他摸摸下巴,思忖片刻又道:“不过确实听着不太真,那么好的人,为了百姓求福祉,就算是被冤枉了,也没生造反的心思,还一心向道。若是真的,怎么可能不飞升成仙?”
“飞升要看气运,看修为,看天意,缺一不可。这等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哪是人好就行的?”戚无深眸色沉沉,说起话来,难得正经。
只是他本人明明是靠“运气”飞升,实在不像能看出飞升不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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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二人辗转来到一家当铺,到达时候,小竹已然在街角等候。
简单确定身后没有追踪的人,三人便走了进去。他们向老掌柜说明来意,并承诺打开盒子,会分去一些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