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微微拧眉,若说之前进宫是为了兴致,如今他收敛心神,真正准备听刘越说出个所以然。养生可是他引以为傲的法门,为此刻苦钻研,早睡迟起,这都不算入门,入门是什么?
刘越仰头看他,幽幽道:“养生真正的入门,在于保温杯泡枸杞。”
此话一出,张良久久静默。
枸杞他知道,保温杯又是什么?
留侯在百官心中,一向是运筹帷幄的代名词,他也不能当着皇后的面直问,还要不要面子了。
询问的目光看向陈平,陈平也不懂。被记仇的曲逆侯几乎化成了一座雕塑:“……”
他还想说他也擅长养生之法,哗啦一下能把留侯比下去,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他们都被小殿下难倒了!
当一颗脑袋聪明惯了,便不允许世上有他不知道的东西。打定主意回去疯狂翻书,陈平不好意思再提做刘越的老师,半晌,挤出一个笑容,退而求其次地暗示:“臣斗胆,不知殿下还缺不缺启蒙师傅?”
吕雉算是发现了,曲逆侯是非要教越儿不可。这个发现让她微微一笑,不论陈平目的为何,越儿是切切实实的受益者,陈平擅智计,且常有诡道之谋,越儿若学到几分,坑人不在话下。
为人有时要“正”,却也少不了“私”。这个私并非阴私,为帝王者,又有几人是光明君子?
可惜盈儿天性那般,又固执地掰不回来。如今越儿尚小……短暂地出了会神,她摸摸儿子鼓起的胖脸蛋,含笑开口:“既如此,曲逆侯不如做越儿的智计师傅。”
陈平有些怔愣。
万万没有想到,皇后替他们打开了新思路——智计师傅?难不成还有武学师傅,经学师傅,养、养生师傅?
他沉吟一瞬便应诺下来:“臣听旨。”
再次瞥一眼思索保温杯的留侯,陈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回还是我赢了。
淮阴侯到底如何,他也没了探究的心思,左不过一个囚禁,或是以庶人身留得全尸,与拜相的前程相比,哪个轻哪个重,他又不是傻子!
放在刘越眼中,那就是大尾巴狼似的笑容。
可是母后都同意了,他还能反对不成。母后的心意不能浪费,否则天打雷劈,胖娃娃哼哧一下,小小声地开口:“母后,我能带新师傅逛逛我住的地方吗?”
吕雉哪里不知道刘越想要做什么。
她一笑,目光满是宠溺:“怎么不能?去吧。”
……
陈平一边走,一边抚着短须,得意拜相更近了一步,在心里思索如何让小殿下爱上用脑,爱上动脑。
殊不见淮阴侯落到这般下场,可惜就可惜在脑子直。
三十六计学起来,坑人三十六计也得找个时间自创出来,皇后既然任命他为“智计师傅”,那总要把殿下的智发挥到极致才好。
他想得太投入,不知不觉嘀咕了出来,露出让人心下发怵的微笑,继而撞上了一个人。
——一个熟人,伴随一道凉凉的声音,似浸润着金戈铁血:“三十六计我教。”
陈平的笑容蓦然僵硬。
他一点一点地抬首,看见韩信青着脸,用一种难以言喻,活似争抢桃子的目光盯着他。
是他猜测中被囚禁,或是留得全尸的“脑子直”。
眼见韩信递给刘越一把小木剑,陈平喃喃道:“见鬼。我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韩信气笑了:“不如信为曲逆侯醒醒神。”
一张熟悉的大脸猛然凑上来,伴随刷青的面色,霎时阴气森然,陈平咽了咽喉咙,悄悄后退一步。
鬼啊……
然后拔腿就跑,刹那间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