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明一直注意着听无非。似乎是因为之前冤枉师姐的愧疚,季澄明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看师姐。
师姐好像瘦了些,师姐似乎有些疲倦,师姐不说话了……
季澄明看着听无非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沉静的模样,像是幽深的潭水,要将人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吸进去。
他忽然想起刚见面的那一晚,听无非似乎也是这样,游离在热闹的氛围之外,师门都对此司空见惯,但他当时不知道,心里还一直存着小刺,以为师姐是不欢迎他。
他错怪师姐的次数,比他以为得更多。
听无非听不到季澄明的心声,但是她会察言观色。多年锻炼出来的本能,让她能够一心多用,即使心里想着公务,也不妨碍她顺便知道大家在聊些什么。
看见季澄明时不时飘过来的自以为隐晦的目光,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恍然大悟后又生出愧疚的神情,听无非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仍旧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时机。
她仿佛回过神来,很自然地插入话题,抚掌而笑:“答应你们的东西,忘了给你们了。”
上一回送给季澄明的节礼在大庭广众下拆开完全是意外,这一次,却是听无非故意的。
五个匣子凭空出现在桌案上,只有一个颜色不同,其他均是一模一样的外装。
听无非拿起那个特殊的,呈上去递给见雪真人:“师父,您要的。”
见雪真人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他看一眼专门做出区分的匣子,就猜到自己的大徒弟想要做点什么。听无非是他亲自养大的徒儿,他舍不得凶她,只好叹口气,悄无声息地给她传了个音:
“莫要过分了。”
听无非冲他眨眨眼睛,假装自己没听见。
师父的礼物没必要被徒弟们围观,剩下的几个就无所谓了。听无非指指那几个匣子:“你们要的。”
她是大师姐,几个师弟也不敢想象有被她亲手送上礼物的殊荣。他们想不到那么多,只围着匣子打转。
宋颂兴奋道:“我要的是秘境当中新发现的迷心草,不大,应当是这个匣子吧?”
这些匣子没有标记,他便伸手去打开自己猜测的匣子。几个人围在一起,都有些开盲盒的期待。
匣子打开,却不是迷心草,而是一本素雅的笔记。
二师兄杨昔时笑了:“是我拜托师姐帮我借来的军部试用生笔记。”他颇为重视地捏了个诀,洗净自己的双手,然后才将那卷看似简单的笔记双手从匣子内捧出来,略略翻了几页,便满眼欣悦地向听无非道:
“多谢大师姐,大师姐辛苦了。”
听无非并未参与到他们当中,此时被师弟感谢,她才冷淡地投来目光,吐出两个字:“无妨。”
宋颂已经要去开第二个匣子了,三师兄王赭将他挤开到一边:“我觉得这个是我的,让我来开!”
匣子打开,里头是琉璃做的球,流光溢彩的球中,一株小小的、纯金色的嫩苗舒然张开自己的叶片。
那嫩苗没有花,只是一根细细的茎并着两片弱不经风的叶子而已,纵使颜色金光闪闪,也谈不上有多出彩。但几个人围着那小苗,一时却愣了神。
还是听无非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才叫几人回过神来。
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几人都惊了一下:“迷心草的效力竟这么强么?”
听无非在答疑解惑上是很有耐心的:“你们第一次见,被迷惑片刻也正常,多看看就好了。”
宋颂欢喜地合上匣子,像是听无非给他下了什么命令一样,大声说:“是,师姐,我一定天天瞧着它!”
王赭已经手快地去开了下一个匣子,匣子一开,他便眉开眼笑,从匣子内捧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阵盘来:“多谢师姐!师姐怎知我想要这种样式的阵盘?”
见雪真人已经在上首独自开完了自己的匣子,此时从容收起礼物,面上带笑,听见三徒弟的疑问便笑骂:“你师姐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不晓得你么?”
季澄明方才一直谦让着师兄们,做足了沉稳的模样,此时几个师兄都拿到了他们的礼物,只剩下最后一个匣子,他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
他没有向师姐指定想要什么,也就是说,这个匣子内的东西,完全是师姐的心意。
季澄明对听无非都歉疚之情还未消失,此时伸出去的手,都略有不明显的颤抖。
匣子打开了,匣内整整齐齐的一排玉简。
玉简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年培元,两年模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