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矜歌停下脚步,这几个男子的面相,他在预言里见过。
他回想起来,这些是忘问宗的人。
忘问宗有一套分明的审查制度,防着弟子偷懒或是互相包庇任务情况,有一支单独的小队,专门负责审查任务,还都是不好相处的人。
在预言里头,他们来找鄢叁,会发现她弄丢酒久一事。
他记得画面的最后,是鄢叁挥剑,怒斥其他人离开。
他不太愿意见漂亮的人做凶狠的事情,因而大部分时候,如若鄢叁在场,他不会跟在酒久的身边。
但他也不太愿意见美好的事物遭了破损。在他绘画鄢叁之前,不希望她受伤。
晏矜歌犹疑一下,想把人救下。
他刚走近,听见几个人正面红耳赤争论的内容: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让鄢叁门主请客啊!”
“你们不远千里来看我,我做东家,应该的。等会吃完了,再带些都城的特产回去!”
晏矜歌:“……”
这是带远方亲戚快乐游玩?
“欸,这不是酒久姑娘嘛!”一个人喊他的名字。
鄢叁转头看见他,先是讶异,然后是惊喜,她快步过来,挽上他的手,“你回来啦!”
亲昵的肌肤接触,晏矜歌微微皱眉。
“哎哟,你们俩关系可真好,看鄢叁门主高兴的,不过是去买东西还没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去历险才回来呢。”
晏矜歌抬头,面无表情,又想到自己是酒久,生硬地笑了下。
“……”
说话人尴尬地别开视线。
这是去买什么了,提一下能尴尬成这样。
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进了酒楼,鄢叁挽着晏矜歌走在最后头,在前面的人上酒楼的时候,她凑到他耳边说,“太好了,你回来了,也省得我费尽心思把他们灌醉了。”
少女说悄悄话时,吐气在他耳边,酥酥麻麻的。
晏矜歌耳根微红,不自在地别开脸,强忍住想抽回手的冲动。
上了楼,挑了最好的位置,鄢叁出手十分大方,几乎将酒楼内所有的上好佳品菜肴和酒都点了一遍。
大多数修仙人,在吃喝上面花费不多,平日里也就喝喝小酒,能如此奢侈地大吃一顿,颇为难得。
几个人刚开始还推辞一番,很快就当在家里,自在地上手了。
虽然大家不是一个队里的,但鄢叁门主可真是把他们当自己人对待呐。
一下子,酒桌上浓烈的快活氛围。
“酒久姑娘,这杯敬你,咱们先替宗主说好话。”一人端起酒杯来,“宗主本来是要来看你的,可是临时被事耽误了。他嘱咐我们跟你道歉,说下次一定来,还会给你带礼物呢,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零嘴。”
晏矜歌也斟了一杯酒,两人碰杯,他饮酒之时瞥了一眼鄢叁。
提及了宗主,看她的狐狸尾巴露不露出来。
果然,鄢叁倒酒的动作一顿。
藏不住了。
晏矜歌勾起嘴角准备看戏,静等鄢叁气急败坏,高冷地甩脸,把这一群人给轰出去。
他坚信预言不会错。
鄢叁先是喊了小二,说这酒拿错了,换了更贵的一瓶。转头笑眯眯地加入话题:“咱们宗主,可真的非常关心酒久姑娘啊!”
随即热情洋溢地替自家宗主说了一堆夸张的好话。
“……”
晏矜歌甚至开始怀疑,他该不是看到假的预言了吧。
没有受伤就算了,这幅游刃有余,八面玲珑的样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吃饱喝足后,一群人慢悠悠地离开酒楼。
见到酒久姑娘安全,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正要离开之际,鄢叁掏出千宝袋,拿出精致的小盒。
“小小心意。”鄢叁的笑容愉悦,“这次时间紧凑,下次来,我带你们游山玩水,吃遍附近美食。”
其他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来。
没想到,他们过来一趟,吃了门主的,还拿了门主的。
这多不好意思啊。
但盛情难却,他们推辞了一番,还是承蒙了好意。
一群人踩上了灵剑,飞行起来。
灵剑比往日飞行得慢,估摸着鄢叁门主口中所说的“小小心意”的价值不菲。
他们默默思考,今天到底是来干嘛来着,来鄢叁门主这里蹭吃蹭喝了?
不过既然见到酒久,自然鄢叁门主是将任务完成得极好的。
他们回去,一定要向宗主如实禀报。
像鄢叁门主这么全心全意为宗门着想的人不多了,她值得更好的嘉奖。
眼见在空中见不到这些人了,鄢叁伸了伸懒腰。
晏矜歌抿了抿唇,刚才那其乐融融、热闹非凡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人呢。
什么死死咬牙,与他人对峙,宁死不屈。根本不存在。
不但热情招待,末了她还给人送礼物呢。
他有点无法接受,引以为傲的预言和事情发展对不上号这件事。
晏矜歌抛开风度,语气冷淡,“你的骨气呢?”
他顿了顿,生硬地加上“鄢叁姐姐”。
晏矜歌紧皱眉头,格外不习惯听到自己甜腻腻的声音。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嘛。”鄢叁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倒毫不在意:“要吃饭的呀,不混过去就没有饭吃。”
晏矜歌顿了顿,“光那些人带走的东西,都够吃上许多年了吧。”
鄢叁笑笑:“在忘问宗,以后和他们打交道的日子多了去了,与其结仇,不如多交几个朋友。”
晏矜歌不懂。
他看不惯的事,就不干了,他看不惯的人,直接是刀下亡魂了。
“我们回去吧。”
晏矜歌点头,跟在踩着灵剑的鄢叁后头。
鄢叁和酒久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果然都是假的。
连变了个人都看不出来,亏他之前还担心自己演得不像。
下了灵剑,鄢叁推开门,进了屋内。
等晏矜歌也进来以后,她关上门。
晏矜歌扫了圈房内的装饰摆布,听见身后的人说话,语气娇软:“送他们东西,是为了让他们快点走,手里拿着贵重灵器赶夜行容易被人抢。”
“至于我为什么急着把他们打发走,是因为我有事情要问你呀。”
背后忽然上来一阵力,直直地将他推倒在地上。
方才还跟他亲昵说着话的人突然变了脸。
晏矜歌被鄢叁扑倒在地上,她的一只手压住他的双手,高过头顶,另一只手高举灵剑,“你是谁,酒久去哪里了。”
她握着灵剑的手腕白皙清透,指节漂亮。握住他手腕的手则传来冰凉的触感。皮肤细腻,脖颈修长,因天热而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漂亮的锁骨。在这张精致面容,一贯媚眼如丝的表情,因威胁而带了些许压迫,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听命于她。
仿佛一副天然的画作。
晏矜歌的眉心一跳,不自觉耳根发烫。
比起对生命情况的担忧,晏矜歌没想到过,自己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争分夺秒观察她的样子,试图在脑内勾勒出每一个细节。
他能轻易反击的。
只是对着这张脸,他没有办法下任何的重手。
晏矜歌指尖痒痒的,仿佛都快没有办法正常呼吸,他瞥开脸,咬牙切齿。
……可恶,都怪她长得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