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焰静静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张嘴呼之欲出的某句话咽回了喉咙,他站着,没再开口。
公交车慢慢从雨幕中驶出,远光灯落在地面,三人前前后后上了车,挑了个前边三个连坐的位置。
大概是考试的缘故,加上不停歇的大雨,车上并没有什么人,车厢里安静极了。
赵云锦还有一肚子话没说,但左瞅瞅,右瞄瞄,她哥勾着脑袋在回信息,而许白焰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周身气氛冷了下去,总之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太愿与她交流。
赵云锦撇撇嘴,双手扶着膝盖,也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雨势渐渐小了些,太阳似乎有要破云的迹象,公交车关了远光灯,四平八稳地停在实中门口。正值预备开考时间,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家长和学生络绎不绝。
三人一块下车,赵云锦走在中间,紧紧地跟着哥哥赵斯眠,生怕这拥挤的人群将她挤走,在正要考试的雨天淋成落汤鸡。
许白焰走在后头,抬眸就能将女孩裸露的后颈尽收眼底。
她真的很白,应该是天生的白皙皮肤,且不似别人那样的病态,她的肤色透着一种少女独有的粉,颈部线条优美流畅,仰起头时犹如一只刚要展翅的天鹅,高贵不落俗,明媚胜阳光。
学生一群一群往里涌,各色的雨伞从头顶掠过,忽然伞柄一抖,身旁一人窜了出来钻到伞底,一只手臂揽上他的肩,刚刚还宽松的位置忽然拥挤窄小。
许白焰不动声色,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你没伞吗?”
“你说呢?”陈议舟皱眉。
许白焰不明所以,只见陈议舟也没再说话,他发丝被雨打湿,身上的校服晕开一块又一块大片的深色痕迹。
许白焰又将视线探出去,赵云锦和赵斯眠两人已经分开,找寻了一番,才发现她已经跑到另一把伞下。
那把伞眼熟,墨蓝色的伞面特别像昨晚自己借来的那一把,许白焰猛地想起,难怪陈议舟淋得这样狼狈。
那把伞是自己借出去的,现在在另一个人手里。
许白焰回头,陈议舟一手撩起额前的碎发,眼神淡漠地看着某个方向。
许白焰随之看过去,他看着那把伞下的人。
那女生扎着个马尾,黑发微微卷曲,身形也尤其单薄纤细,细瘦的腕子贴着伞柄,正偏着脑袋神采奕奕地同赵云锦聊着什么趣事。
许白焰推了推陈议舟的肩膀,似是取笑般:“不去拿回来吗?”
陈议舟将视线眺望别处,低声道:“又不是只有一把。”
“那你淋什么雨。”许白焰语气平平,却毫不留情。
陈议舟顿了两秒,“总不能现在要回来。”
许白焰没接话。
雨还在下,两人撑着一把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复习内容往考场去。
走廊上学生的雨伞挂在窗沿,滴滴答答往下掉水珠,水滴凝成一小摊水渍,深深浅浅的脚印踩在周围,像一幅热闹的画片。
许白焰从三考场经过,赵云锦坐在窗边,双手捧着细嫩的脸蛋与斜前方的孟语枝说说笑笑。少女心事大多是烂漫的,热闹的,不然怎么会有人这样爱诉衷肠。
第一场考的数学,赵云锦的薄弱项,拿到卷子的那一刻心里已经在暗暗吐气。可开始动笔写起来,却出乎意料的顺畅,认真阅读过每一道题后,赵云锦才发现每一道题目似乎都那样熟悉,大题的问答也都似曾相识。
仔细想了想,好像就是许白焰归纳出来的那些易错题。最后五分钟,赵云锦将试卷两面翻来覆去地检查,她不得不承认许白焰的解题思路实在太适合她了,或者说许白焰就是为了她才写的小白解法。
但她看来看去,发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她根本看不出来错没错。只是一个劲按照脑海里现存的知识,跟着直觉去解题。交卷那一刻,赵云锦闭眼祈祷:老天爷,让我及格,求求了。
大雨没停,中途伴着震耳欲聋的雷鸣,风雨交加,天气实在过于恶劣,学校临时通知中午食堂就餐,学生不能回家。
赵云锦考完试出来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仍和孟语枝共着一把伞,靠着她的肩往食堂走去。
她有些苦恼道:“感觉题目都会写,但又觉得没太懂。”
孟语枝重重点头,表示认可。
赵云锦皱起小脸,路上她问孟语枝:“这张卷子你觉得难吗?”
“怎么说呢,”孟语枝停顿了会,像在思考,“我根本看不出来难不难。”
赵云锦伸手,合拢五指,孟语枝会意,默契地也照做。两人手掌撞击,拍了个响。
赵云锦感慨:“我们果然是同桌!”
感慨一番,两人认为命里一切有定数,首先还是填饱肚子,其他的再说。
食堂今天格外拥挤,两人挑了个人最少的窗口排队,一人点了份热腾腾的盖浇饭,随便找了个位置便坐下。
食堂的饭算不上难吃,但味道确实一般再一般,赵云锦有些挑食,但此刻别无他选。为了缓和自己食不下咽的浪费粮食行为,她一边吃,一边八卦。
“你什么时候把伞还人家?”赵云锦问。
孟语枝当即没反应过来,半晌,她瞪着茫然的双眼问:“你在问我吗?”
赵云锦:……
孟语枝喝了口汤清清嗓,说道:“我本来想今天上午还他,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个考场。等我下午找到他,就还给他。”
“他考场应该在我们前面。”赵云锦分析道,“理科一班的,估计就是一二考场,往后数不太可能。”
孟语枝表示认同:“那我等下午考完去找找吧。”
“要我陪你一起吗?”赵云锦问。
孟语枝立刻点头,“要!我一个人不太好意思。”
赵云锦狐疑地看着她,“那你上次在公园外还跟人家自我介绍呢。”
“那是迫不得已!”孟语枝争辩,说完便岔开话题,“人家借我伞,我要不要送点什么表示感谢?”
赵云锦也是三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用吧,那样会很刻意吧。”
孟语枝看着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刚过半分钟,孟语枝索性放弃思考这个问题,而是问起别的:“他为什么要把伞借给我阿?”
赵云锦想直接一点告诉她“人家是借给许白焰”,挣扎一番还是作罢,仔细想了想,有空她要再找许白焰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