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谭邬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边往前衙走,一边吩咐去将自己的师爷叫来。
来到了他的公房内后,尖嘴猴腮的师爷也跟着进来了,恭敬地给谭邬阎问好。
谭邬阎则摆了摆手:
“别多礼了,外面的情况你可听说了?”
师爷笑着回道:
“回老爷,小人一早就听说了,眼下城里到处都在议论呢。”
谭邬阎撇了撇嘴:
“真是世道颠倒了,那些身着锦衣的老爷少爷们成了乞丐,这些身着麻衣的泥腿子,倒成了款爷,啧啧啧……”
师爷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还好听闻薛蟠要回京去了,否则,再在江南折腾一两回,还不知成什么世道呢。”
谭邬阎一听薛蟠要回京了,眼神一亮,转了转眼珠,小声追问:
“哦?他要回京了,消息可真?”
师爷急忙点头:
“是真的,昨日小人听金陵城传来的消息,这不是新任江南节使已经到任了嘛,薛蟠便可以回京了。”
这个情况,让谭邬阎拍了一下手掌,说道:
“好啊,这个大魔头总算走了,否则,老爷我还担心他会查到我头上来。”
说话间,看着师爷,问道:
“外面那些泥腿子也太吵了些,师爷,你觉得,该怎么才能将他们手中的银子和刚买的田地变成老爷我的?”
话音刚落,师爷脸色微变:
“老爷,您可别打这样的主意,小人可听说了,薛蟠为了这些壮丁,连下好几道文书,而且还到处贴了告示,并且还派了巡视的人来各地巡查呢。”
“就是怕有人会逼迫这些壮丁交出手中的银子,小人劝老爷,还是别急着下手,等薛蟠彻底离开后,再说也不迟。”
谭邬阎听了,很是不满:
“这个还用你来提醒?老爷我前日就收到了文书,老爷我就是看不惯这些泥腿子,得了一点点银子,就像是发了大财一般。”
“老爷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的银子全部收拢过来,将他们刚买的田地都变成老爷我的。”
“如此一来,老爷也算是见解倒卖了一波赈工券啊。”
师爷闻言,算是明白了过来,眼珠转动了几下,便有了主意:
“老爷,对于您来说,想要做也很简单,加收一个税就是了,他们若是交不起,就只能乖乖将田地再都卖了来交。”
谭邬阎觉得有道理,问道:
“那该收什么税?总不能随便编织一个吧?”
师爷面露几分阴险,说道:
“老爷,您忘了,前头刚刚经历了一次大风暴,死了几千人呢,老爷为了给这些死者家属一定的补偿,便收一个抚恤税好了,表面上收来的税,只是为了给这些死者家人法抚恤的,想来没人敢多说什么。”
谭邬阎听了,觉得没什么问题,拍了拍案桌,沉声道:
“嗯,就按你说的去做,对了,吩咐他们,得一一记清楚了,否则,还说本官故意欺压这些回来的刁民。”
师爷阴笑:
“老爷您尽管放心,小人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当即,这师爷便领命而去,不一会,松江府就多出了一个名目‘抚恤税’,由府衙的负责收税胥吏开始征收。
众多百姓虽不理解,但官府时不时地增加一个名目,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因此没人反抗,老实上交。
而对于那些从金陵城回来的人,征收的‘抚恤税’更是随口喊的,是看回来的人到底带了多少银子,才喊多少的。
…
张小五就是刚从金陵城回来的民夫,这次他运气不错,靠着赈工券赚回来了六十几两银子。
对于他来说,长这么大都没碰到这多的银子,激动过后,就已经在想着回家后该怎么花了。
首先就是请大夫来,治好他母亲的病,再将自家的房子修葺一番,还得买上五六亩地才好,最后还有一家老小的衣服也还添置一些了。
越想越有奔头的张小五,终于等到了官府放他们回家了,当即便和同村的人,急着往家中赶,路上也不敢多花一分钱。
刚回到家,就立马请了大夫来治自己母亲的病,又请工匠来翻新房子。
随后又进了县城里,到处打听买田地,县城没有,便去了府城。
好不容易在一个地主手中买下了五亩田地,又去布行买了几件成衣和几匹布,张小五便欢喜地朝自己家而去。
可回到家,却发现自己家门口围了不少人,只见家中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还有一些府衙的衙差正在呵斥着什么。
“奉府尊大人的命令,每家每户需征收抚恤税,用于发放此次风暴中遇难之人的抚恤金。”
张小五去了一趟金陵城后,见识也不同了,听到这胥吏衙差的话后,便立马不满地反问:
“抚恤金本就由官府来发放,怎的还需要收什么抚恤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