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升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一点愧疚,却只看到任飞脸上呈现出长期酗酒的痕迹:皮肤略微浮肿,毛孔粗大,鼻头发红,还有因为油脂分泌旺盛逐渐稀疏的头发,身材也比从前胖了两圈…哪里像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如果是在大街上碰到,他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同学陆陆续续到了,班长热络地安排座位,布置酒菜。喝酒的坐一起,不喝酒的坐一桌。世升因为开车来的,所以只能和不喝酒的女同学们坐到一起。七八个女同学中间的世升略带尴尬,时不时还得满足一下女人的八卦之心:在哪儿工作啊?收入多少?结婚了没?买房了没?你老婆是哪儿人啊?干什么的?打算生几个啊…
世升半真半假地一一回答,却并不打听别人的事,因为他没兴趣!
酒过三巡,半数同学都离席继续打牌去了,任飞喝得半醉坐到世升旁边开始吐露心声:“世升你别怪我,当初你家遭灾我也帮不了你,我对不起你不敢见你啊…后来你舅妈和我妈说你在上海混得好,都是大公司的经理了,我真替你高兴啊…”
真是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世升觉得他的表演并不精彩,有点失望,没什么情绪的说:“都过去了,人总该向前看。”
“没错!没错!向前看…”任飞附和道。
“兄弟我正好有个事想求你,听说你们公司卖设备的,能不能给我也弄个代理做?”
世升心想:总算说到正题了,就这事儿?
“我们公司的代理权很难拿得下来,要看代理商的资质和实力,光是押款就得几百万,一旦代理商出现问题,我们会马上取消代理权。”
任飞清醒了一点:“啊这几百万,我拿不出来啊!咱们这关系就不能走走别的路子吗?”
这是想空手套白狼,不惜拉他下水啊!
世升只觉得有点恶心,这同学聚会真不该来。任飞和他大伯都是一路人,有个词儿叫“精致的利己主义”,他们只配叫“粗糙的利己主义”,不加掩饰,无法利用体制获取利益,只能压榨身边一切认识的人。
但同时他们又不够了解现在的世升,对他的认知只停留在过去。
世升说:“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这个事儿我得过完春节回去和公司其他人商量一下。”
“行,行!世升啊,我可指着你拉兄弟一把了!”任飞一听有戏,赶紧抓来一瓶空了大半的白酒,想和世升干一杯,世升拒绝:“开车来的,不喝了。”
任飞心里按捺不住地兴奋,仿佛赚大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和另外几个酒篓子继续灌酒去了。
世升看着这些昔日同窗,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花似旧,人非昨”。他们终归是渐行渐远了。和班长告别之后就驱车离开。这聚会应该是最后一次参加了。
世升回家之后拿出手机,拉黑了任飞的电话。
他不是笨蛋,之后联系不上世升,他就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世升觉得以前的自己被困在不堪的亲情友情里太久,大伯一家,任飞,还有齐浩仲,都是束缚住他的枷锁。现在他一身轻松,放下过去的他将更努力直面未来,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晚上青雪逛了小半天回来了,开心的讲述今天的收获:沈园和鉴湖女侠故居。
说完还不忘问世升:“你聚会咋样啊?看见你以前暗恋的女同学了吗?”
世升笑着揉了揉青雪的头发:“她们都不如你!”
初七,世升青雪要返回上海,父母往后备箱塞了不少家乡特产,再三叮嘱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之后打电话报个平安…好好吃饭。
世升和青雪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世升说:“老婆,咱们回上海啦!”
“嗯!出发吧!”
迎接他们的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呢?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