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山是不愁饭碗的,他从孔家大院出来的第二天,吴家派人过来送过来老东家一封邀请函,请他接替陈套当管家。第四天解家来人了,不是别人,正是解蕊凝。他过来传达父亲的意思,让刘汉山去解家。刘汉山没答应,解蕊凝哭哭啼啼的,让刘曹氏心里难受,直骂刘汉山心肠太硬,不该拒绝人家解姑娘。
刘汉山不去户家当管家,是不想和孔家走上对立。他当了吴家解家的管家,很多事儿与孔家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涉及到利益关系的时候,新东家老东家总要选边站,要想都不得罪是不可能的事儿,不论是新东家老东家受损被害,他都逃脱不了干系,落个卖主求荣的恶名,毁了自己一世清白。“名誉是大事儿,丢了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说。
他也不想做生意。他以前做布匹、大盐和油料生意,一样也不能沾手,一碰这个行当孔家就会大乱。那些客商只认刘汉山,他一招手,商贾们就会围过来支持刘汉山,孔家的商铺摊贩成了空架子,难以支撑下去。
刘汉山决定另起炉灶。他先是操起老本行,到红庙集当行伍。刘汉山的事儿,当地早传遍了,老百姓心里有杆秤,对于是非曲直,嘴上不说,心里有数。刘汉山红庙集上一站,就是一杆旗,那些老实本分的人腰杆硬了,那些偷奸耍滑的人怯了,谁也不敢惹事儿。他们知道,如果被人拉倒刘汉山面前,输了理,从此在红庙集上没法立足生存做生意。
刘汉山当了半年行伍就感到浑身不自在。他明显感到自己在断了许多人的财路。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人没有别的能耐,天生靠耍手段压称头赚取蝇头小利养家过活。大河里面有鲤鱼有草鱼有鲶鱼,也有青虾河豚黄辣丁,他们在食物链上都是重要一环。刘汉山堵住了缝隙鼠洞,对于普通人是好事儿,减少了很多吃亏上当,也让那些奸猾小人无缝可钻无钱可赚,他们一家老小生活陷于困境,对于他们来说,这事儿又不公平。世上有许多事儿说不明白,你一身正气,让大多数人得到好处,他们默不作声。对于少数人来说,你好心办了坏事儿,让他们断财路,没饭吃,最后落个恶人的骂名不值得。刘汉山决定,拍屁股走人。
刘汉山是偶然的机会找到新的生财之道。有一天他在红庙集打烧饼的张驴头,埋怨木柴难买。打烧饼用的是炭火,而烧炭的木材必须是硬木,最好是苹果树、枣树、梨树之类的果木烧成的炭,烤出的烧饼有果蔬味道。有人建议他改成焦炭。这是豫西焦作煤矿产的一种媒,成炭状,好烧不起烟,做出来的烧饼味道近似果木炭。这种焦炭却比油贵,在兰封县没有卖家。刘汉山转身去了焦作,和煤矿做了一笔交易,每年给煤矿送白蜡条,一斤换一斤。白蜡条是一种落叶乔木,木质坚硬,枝条细长柔软,可编筐,可织篓。煤矿上用它运煤。刘汉山带着邵大个等人,用大车拉白蜡条去焦作,带回来焦炭卖给当地人生火做饭打烧饼。来回都有利润,独家生意没人争抢压价,赚钱很容易。不到一年,刘家积累了相当一笔的财富,成了当地的户家。
刘百成来了,一路抹着眼泪,身上脏兮兮的,像个叫花子。“大爷,我跟你过,我不回家了。”刘百成委屈地更咽。刘汉山一把将刘百成抱在怀里,眼泪也止不住得成串成线的留下来。
从刘百成的嘴里,刘汉山知道,孔家乱了。
孔春生死了,刘汉山走了,孔家没有孔留根忌惮的人。他想唱就唱,想跳就跳,吃饭喝酒赌博泡妞搞破鞋,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所顾忌。尽管他娘韩梅枝在一边叨叨,徐大风和他一天干三架,这些对孔留根来说都不在话下,挡不住孔留根的恣意妄为。
孔留根的胆大妄为得益于侯五的出谋划策。侯五现在是管家,掌管着孔家财产,他有很多正当合理的借口,把钱弄出来花掉,事后把账平了,不显山不漏水,只要不是专业的管家师爷,你找不出任何毛病。
孔留根对侯五的信任超过对他娘韩梅枝,他老婆徐大凤。侯五太会揣摩人了,太会来事儿了。把领导伺候得舒舒服服。孔留根想吃啥,没张嘴已经给端到眼前了。饭菜咸淡合适,他在厨房已经提前尝好了。孔留根想去干啥,侯五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了,钱最好揣在衣兜里,吃住行都安排好。就是去找红姐,他也要挑挑,找那些肉多皮厚的女人,受折腾愿打愿挨的小姐,孔留根喜欢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