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坐在马车里,手中抱着她的儿子衡哥,心里很是不痛快,向自家夫君抱怨道:
“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就一乡下的婆子而已,平时已经够给她脸面的,这会儿听到她孙子认干爹还巴巴的让我们过来,值当吗?”
她夫君也是觉得岳丈有点小题大做,在他看来,就算那个陈郑氏有几分接生水平,救过他妻儿性命,可她到底是个稳婆,位在三姑六婆之列,上不得台面,要他一个秀才拜访他家,未免有失身份。
可他又一向比较佩服岳丈,也就不好接妻子的话,反而还劝道:
“岳父不是说这世道渐乱,三教九流人物都要结交吗?保不齐哪天就要靠他们救命呢。”
英娘撇撇嘴,面上依旧有些不屑。
他夫君见此就笑道:
“不提这些,她家老大是个童生,岳丈已看过他文章了,觉得他气候也到了,今科院试他必中,得一个秀才问题不大。
你说一个秀才的儿子认干爹,而且这秀才的娘还救过你和儿子的命,你要不要去一下?”
这话一说,尤其是秀才那几字出来,英娘这才面上好看一些。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马车这才停下。
英娘丈夫先下,是陈大郎亲自迎接的。
英娘后下,不过却不是陈大郎媳妇来接,而是红丫。
只见她笑脸咪咪的凑到英娘身边,伸出手扶住她:
“英婶子越发漂亮了,你这当人娘亲的,生完衡哥,身材不走样,脸上无皱纹,竟是比一般姑娘家还水灵,有什么妙招千万也告诉侄女我一声。”
英娘一听这话,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却是一份矜持模样:
“哪有你说的什么妙招,也就是平日里吃的好些,县上水土养人一些罢了。”
红丫扶过英娘后,也顺势接过衡哥,抱在手上,不由吃惊道:
“我的乖乖,到底是秀才家的公子哥,看着要有四岁多了吧,吃的好穿的好,抱着还挺沉的,可比我们农户人家的娃儿还结实。”
其实红丫这是睁眼说瞎话,衡哥是英娘难产生下的,先天就不足,后天又娇养,根本就没同龄的农户孩子重。
但架不住英娘没抱过乡下孩子,而且当父母的哪有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孩子的?
当即英娘就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
“哪有啊,我家衡哥才三岁半。”
“啊?英婶子莫唬我,哪有三月半就有这重量、这身量的?”
“没有唬你。”
这一通谈下来,可以说英娘夫妻俩心情好上不少,对参加这个什么认干爹的酒席也没什么太多抵触了。
远处红丫亲姐姐亲妹妹见了她迎着英娘夫妻进了院子,好不威风,心中就是很不快。
陈大丫嘴里小声嘟囔起来:
“这个马屁精,一贯会拍人马屁,搞得大家满心满眼都是她,真要说起来,她在咱家可比咱弟这男娃还受宠。”
陈小丫也很是不满:
“凭什么这种好事让她来,我们俩就得守在灶上帮忙?”
只是她俩还没说几句话,就有一个壮实妇人寻了出来:
“在愣着干啥?”
见两人神色不虞,壮实妇人顺着她俩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红丫正在迎客。
她大概知道这俩丫头想些什么,叹了口气:
“也不是小姑要说你俩,其他不论,就这坦荡性子而言,你俩不如人红丫,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没得在这拈酸吃醋,看人眼红的。”
接着她就催促起来:
“你俩也别不知足了,你爷走的早,你奶一人拉扯我们一儿两女,你可以想想我们当时吃的苦。
告诉你们,能到灶上帮忙已经是很不错了!
要是换做别人家,这活计是多少女儿家都求不来的好事,除了偶尔能吃一点喝一些外,这多烧几次菜、多练几次手,日后在夫家也好吃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