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异骨篇·061 遮遮掩掩(1 / 2)初唐异案首页

“区区”雍王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消息中,颇含了些事情真相,得知这一点的武三思,立于明堂的状态,就未有往常那般自在了。

朝堂上,原本就因前来早朝的朝臣不多,显得有些冷清,再没了平日习惯大声阐明个人政见的武三思之流的声音,无人呈报奏文时,更是静得可怖。

而对官阶较低的朝臣,所谓机缘,就生在这种时刻,其中最以崔湜为典型。

身为中书舍人的崔湜于过去一日之中,没少利用进奏参议、拟诏制诰的职务之便,流窜于各部各司之间,只为探得皇城之外的东都城中究竟发生何事。

在知城内已添出数百具异骨浮尸,现于洛水两岸,又知只北城一处再多出几百名异骨者来,稍动脑筋,便明白初初在朝堂中的一幕是为何事。

他心想,韦后、静德王定是对异骨之症早有知晓,才会先以搜寻城中身带异骨之人为要,从而转移对吟天殿的注意。

东都城中,除了还被蒙在鼓里的百姓,多数朝臣与利益相关之人都知城内怪状起于吟天殿,尤其早些时候显唐与复周朝内激斗之时,就已将彼时所现之异骨症放在台面上,作为在圣人面前相互挟持对立一派的论资,由此可见早在数月前,异骨症即已随那座傍水而筑的建物,发生在城中了。

眼下重提此事,更是要直接入坊拿人,便是韦后与静德王一同决定下的转移注意的方法,之后定还有更多举措,势要将吟天殿一时半刻的嫌疑完全洗净。

诚如崔湜所料,很快封坊的旨意就到达中书省,一群人心照不宣地假意商量片刻,再花去一些辰光把封坊的注意事项拟出。

封坊三日对城中百姓、一般臣工而言,尚是一段较为合理、不显过分的时光,毕竟初一年五王兵变,城中虽未明言封坊,百姓臣工却愣是因新旧皇位交替,被困于家中数日。

崔湜想把封坊一事做得漂亮,无非是想同惠和坊一案那般,即便不出大力,至少自己仍为一名参与者,哪怕作为事发之时最初一批发现者,如此一来至终末论赏居功,也能算上一份。

可就在头一份封坊三日的诏书与坊中告示发出后,不足两个时辰,再封四日的第二道旨意又从贞观殿出,初稿娟秀,一看就知是上官昭容的字迹,之上还加盖了韦后的印鉴,经此一出,看来北城中激增的异骨者人数,使韦后、静德王乃至圣人,都觉情势不妙。

让他确信,吟天殿内定有非同小可之事的是,诏书特别注明的后半部分——吟天殿工事暂止,雍王与雍王府将接管殿内防务事宜;敬诚麾下右卫自皇城出,转而统管东都城内已然发生及其它突生事项。

吟天殿根本就是复周一派在还都长安一事上借题发挥,用以自证权力与朝中地位的重要场所,现在韦后、静德王这一出显然是以暂时“交出”吟天殿,围魏救赵。

说是围魏救赵,这“魏”和“赵”都是吟天殿——既然吟天殿就快成为众矢之的,不如这时主动交由在朝中保持中立已久、足以代表李唐皇族的雍王李守礼,如此一来,自雍王接手吟天殿一刻开始,无论之前发生之事,之后将起之事,追起责来,都有雍王同在一处分担,必然不会受惩过重。

此外,唯有让雍王与雍王亲兵接管吟天殿,才能堵住朝中每一张嘴,敬诚不行,李多祚不行、林凤中不行,唯有李唐皇族这位未有明确立场、却集圣人青睐于一身的雍王,才可让明堂之中百官都无话可说——甚至能让远在皇城之外却心系朝中唐业的五王感觉安心,这一点在皇城外生出事端时,显得尤为重要,所谓天高皇帝远,圣人、韦后消息再灵通、及时,也不如轻易就能接触到城中住民的五位显唐藩王来得强。

而在外城,如平阳王敬晖这般人物,对百姓而言,自然比圣人、皇后“有用”得多。

五王虽被韦氏、武氏使伎俩架空,至实权尽失,远离宫中,但为开朝功勋,且认可李唐的五位老臣,始终在圣人心中仍旧有一席之地,鉴于此,在东都城内,韦氏、武氏不敢轻易造次在他们之上,而雍王正是五王曾有意进言圣人立嗣的皇族,因此无论从何处品味,韦后、静德王这一决定,高之又高。

可让崔湜有些不解的是,自前一日即开始参与异骨浮尸案的源氏姊弟二人,今朝于左掖门外岸边再次偶见,且身边所站之人就是雍王,如此他不免猜测雍王行了便利,让姊弟二人擅自进了吟天殿,可是这之中道理却未能捋顺。

于是他于朝上,将此事抛了出来,于自己无关,但对韦后、静德王而言,或是足以借力对雍王发难之事,所谓制衡,就是要时时刻刻保持予人以己有,防人与我无。至少崔湜以自己在明堂中这数年,制衡二字低至各司中,高至贞观殿内,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崔湜原话如此,“下臣早间于北岸左掖门外,偶见雍王立于水边,身后站有两人,起初以其为王府内侍,后辨认才知,似是南城正平坊源府府上那对医官千金,不知是下臣眼拙否?”

“守礼……”一直听得仔细的圣人不等有些兴致的韦后提问,主动叫起雍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