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如意殿,将湿透的鞋袜换掉,双脚泡在热乎乎的水中,身上才觉得好似活过来一般,我暗暗寻思着今日的事情,见念慈站在一边问:“念慈,皇后知道你的姓氏吗?”
念慈一笑:“奴婢原本人微言轻,皇后娘娘怎么会顾及到奴婢,不过,现在皇后娘娘也会调过奴婢的底细,至于奴婢的姓氏,皇后应该晓得。”
我缓缓点头,沉吟道:“你是我身边的掌事宫女,若说皇后知道也在情理之中,但冯更衣,她既不是庆嫔的掌事宫女,也不是这宫里的老人,可皇后却知道她本姓冯,而庆嫔之前还给冯更衣改过名字,可见,她是对冯更衣调查过,了解过,甚至,两人私下里有过接触。”
念慈想了想道:“看来,皇后也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
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道:“今日的事情,最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便是皇上对冯更衣的态度,冯更衣确实有几分的姿色,但这样的姿色,似乎还不足以迷倒皇上。”
念慈道:“圣心难测,小主放心,即使冯更衣再得宠,出身摆在那里,也是越不过小主去的。”
我晒然一笑:“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罢了,我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心中疑惑就是了。”
顿了顿,我又道:“庆嫔的孩子没了,也真是可怜。”
坠儿接口:“奴婢瞧着,庆嫔没有那么伤心呢。”
我轻声叹息:“孩子已经没了,伤心也没用,庆嫔拎得清,所以,她再第一时间为自己铺下了后路。”
晚膳时分,双宝匆匆而入:“小主,皇上叫了冯更衣侍寝。”
我微一挑眉,有些诧异:“皇上这么喜欢她?今天便招了她侍寝?”
双宝以为我在吃醋,讪讪笑道:“皇上贪鲜,也是常事。”
我撇了撇唇角,心中默默叹息,东方夜离,当真是这般无情吗?庆嫔刚刚小产,他就收了庆嫔得宫女,还这般迫不及待地招她侍寝,他就丝毫不顾及庆嫔地感受吗?
简单地用了晚膳,便斜斜地躺在暖阁中,翻着一本诗词,不知怎得,就翻到了崔郊的那首《赠去婢》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泪水一点点的再眼底酝酿,悲伤从心底蔓延开来,我重重的一叹,泪水滴落在书籍上,将上面的字迹渲染开来。
我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过那一句: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心中种种的痛楚,一时间全部涌动而来,那些本就被我压抑心底,如今竟排山倒海般将我摧毁。
良久,念慈将一张薄毯轻轻的盖在我的身上,语调轻柔:“夜深了,小主该睡了。”
说完,不由分说地将我手中的书取走,状似无意的道:“红英这个丫头,又跑哪去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若被有心人看到我对着这样一首诗暗自垂泪,这其中怕是要生出许多的波折。
躺在床上,暖暖的锦被包裹着我,暖洋洋的,一股疲倦感袭来,我进入了梦乡。
曾经那样清晰的儿童时代,我、赵谦润、赵晨曦三个人,在院后的湖上,驾着一叶轻舟,赵谦润摇着船桨,我与赵晨曦对唱着小曲,那样欢快,阳光也那样明媚。
赵谦润那样温和的双眸,他望着我们,良久……良久……
清晨,红英伏在床边问我:“小主,你昨晚做什么梦了?”
我看她一脸好奇的样子,问:“怎么了?”
红英在我脸上努力找寻着,后又道:“我听到你笑了。”
我回想着昨夜的梦,淡然一笑:“没什么,一些陈年往事罢了!”
坠儿与念慈伺候我将衣服穿上,坐在铜镜前,双宝喜滋滋的进了内室,我淡淡的撇他一眼,问:“怎么了,这般高兴?”
双宝笑道:“回小主,皇上刚传了口谕,晋柠溪馆庆嫔为从四品芳仪,让内务处挑日子,行册封典礼。”
我蹙眉问:“昨日不是冯更衣侍寝?皇上没有口谕?”
双宝笑呵呵的道:“正如小姐想的,并没有冯更衣的口谕。”
我的心中如释重负,果然,东方夜离待冯更衣不过尔尔,我缓缓一笑,问:“外面的雪可停了?”
念慈道:“刚停了一会!”
我道:“这雪,倒停的是时候,准备准备,咱们去思珺殿坐坐。”
坠儿奇道:“皇上进封了庆嫔,小主不去柠溪馆?”
我摇头:“柠溪馆中乐于锦上添花的人,必不在少数,这个热闹,咱们就不去凑了。”
我起身,又想到了什么,道:“双宝,前些日子皇上赏了我一根老参,到库房找出来,你亲自送去柠溪馆,给艾芳仪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