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佃谣,莫哭,都是成俊不好。是成俊害得你受苦。佃谣,你恨我吧。”
李佃谣抬起了头,望着左成俊。他的双目含泪,眸子乌黑,无奈和怜悯同眶。这个瞬间,是惊世的美颜。左成俊不能让她有一丝丝的苦楚。左成俊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低下了头。第一次,就连左成俊自己也不知道的第一次,他深情地勾下头,吻了那神圣的双唇。他的嘴里嘟囔着说:
“佃谣,对不起了,你就恨我吧。”
李佃谣被这突然的一吻惊住了。打从少女的时候,打从第一次认识左成俊的时候,她就渴望着这一吻。他左成俊有一百次机会,可他没有。从都没有过要吻的那么一点点意思。害得她甚至怀疑过他是否爱她。今天,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他左成俊给了她希望得到的那个吻。
李佃谣算是靠着一头了,这个吻给了她些许的温暖,让她振作起来。李佃谣双手勾住了左成俊的脖子,神情地享受着她渴望了十几年的恋情。李佃谣不哭,李佃谣要勇敢地面对。李佃谣把她的舌尖伸进了左成俊的嘴里,她是要把生命都送给他。热恋是一个伟大的时刻。在这一刻他们摈弃了世间所有的烦恼,忘却了整个世界。天下只有她和他。
可是现实总归是现实,还有一位濒临死亡的人,他渴望留在这五彩缤纷的世界,他没有妻子,没有了儿子,他是不是还记挂着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丝血脉。左成俊很快地走出了美好的瞬间。他要和李佃谣一起面对。他说:
“佃谣,去。去看看他吧。”
“不!”李佃谣惊恐地望着自己的恋人,她离开了他的身体,向后倒着走,她说:“我从未想过去看他。”
左成俊向前一步,欲拉着向后倒退的李佃谣。他说:
“佃谣,去。去看看他。”
李佃谣躲开了,仍然向后倒着,她说:
“不。你这是让我去认他!”
贾光明的罪恶,罄竹难书。李佃谣不认这个爸爸,她和他不一样。她是律师,是光明的使者,为正义奋斗的人。绝对不让罪恶玷污这个公平的世界。李佃谣不认贾光明做爸爸。可是,心里的那点痛,却总是萦绕在她的心底里,不时地咀嚼着她的心灵。李佃谣不能认贾光明这个爸爸。
“认不认,他都是。”左成俊终于抓住了李佃谣。他轻巧地避开贾光明三个字,免得李佃谣伤心。他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中,慢拂着李佃谣的秀发,他说:“那是血,无法选择。”
李佃谣觉得自己孩子气,她这不是在左成俊的面前撒娇,她是认真的。天怒人怨,是罪恶制造了她。她要抗争,却没有能力摈弃身体里流淌着的鲜血。她恨贾光明,也恨自己。她说:
“成俊,我想过了,不能去。”
“生命是美好的,是他给了你的生命。单从这一点上来讲,连我左成俊都要感谢他。是他给我造就了美丽的李佃谣。”左成俊强求李佃谣去探视贾光明,他说。
李佃谣佩服左成俊的明智。她踮起双脚,在左成俊的面颊上轻轻地一吻,就算是答应了。
左成俊找了省政法委书记,述说了李佃谣的凄惨身世,求得专案组的同情。同意李佃谣见贾光明一面。
这是一个非正常的探视。贾光明被带去公安局的一个留置室里,他隔着铁栏,可以看见外边的走廊。没有去预审室,贾光明感到奇怪。他不认输,因为公安的刑案,都已经审理结束。不知道又带他来干什么。
担心他们就用刑案来结束他所有的问题。想想,不会。他做过刑警,事关法律,事关政策,绝不会那么草率。他贾光明准备了很多的线索,都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要让他们跟着他的问题拖下去,一直拖到他死。
一位女子过来了,身着便装。记得专案组里没有女同志,至少他没有看见过。她低着头,步伐沉重。即便如此,她都是那样的美。这身材,是贾光明要求的标准。贾光明双手扶住铁栏,他希望她和自己说上两句。时间太久了,全都是那些沉重的话题,让他压抑。他想找外人聊一聊,聊一些轻松的话题,舒缓心中的压力。
李佃谣来了,她的身后站着警察。她走到了铁栏边,抬起了头。是他,满头的白发,面容憔悴,佝偻在铁栏里。李佃谣的心动了,不由一阵酸楚。事先想好的要说什么,此时此刻却忘得一干二净。她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说:
“您......还好吗?”
贾光明呆了,按原则,他现在没有资格见亲人的。可眼前的这位是李明珠的化身,不,比漂亮的李明珠更要漂亮。莫要认错了。李佃谣是不会来的。他知道,李佃谣不承认他这个爸爸。那她是谁?世界上有谁能比他贾光明的女儿美。这才发现,自己是泪目,把外边的世界看朦胧了。赶快用衣袖擦擦眼睛。是,是李佃谣,他贾光明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