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太短了,短到肉眼看见的要失去它,好在,在有限的青春年华里,陈游周追过梦、爱了喜欢的人,也爬过无数次山。
他这一生,已经体验了为人的快乐和追求,在价值的追求上,也做到了人生路远,值得了。
“好美啊。”陶扶疏望着栏杆外的山峦,层峦耸翠薄雾蒸腾,翠绿翠绿的山峰挂在远端,一派祥和的气象。
“不如你美。”陈游周侧目,温柔的眼眸里全是陶老师发丝飘飘的模样,喜欢一个人,真的不分年纪。
十八岁的女孩欢脱灵动让人能够感受到生命的气息,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美人脸上的胶原蛋白会慢慢消失,穿的衣服也从好看变成了舒适,每个年龄段都有她独特的美。
“骗人。”陶老师嘴上不相信,可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哼唧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美了,你不要胡说。”
“抬头。”陈游周深吸一口气,指着远处的山峦,“当太阳初升,整个山间薄雾笼罩,尔后慢慢消失,晨曦微光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你会闻到水汽,看到明媚的阳光。”
“可是呢。”
“当夕阳西下,一半边山林被染成了金边,一半却陷入黑暗,霞光即将消逝的时候,你会更卷恋这时的美景,因为,黑暗太长了。”
陈游周原来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可和陶扶疏一起生活,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一个诗人。
陶扶疏望着远处,笑了笑,“不可否认,每个时间段都有她独特的美,可是陈游周,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事实上,她是真的迟暮了。”
岁月是留不住人的容颜的。
“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没什么不好的。”陈游周长叹了一口气,“你像张兆和,他为什么选择上山?还不是因为沉醉于自己的世界吗?”
“嗯……”陶扶疏没有反驳,“去看看张兆和吧。”
两人一起走到了山上,八分道观比原来的香火要鼎盛了许多。
张兆和没有当观长,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帮人看烟缘,解心事儿。
陈游周和陶扶疏的出现,让张兆和道心微动,看完一个人后,把两人请到了后宅吃饭。
他现在自己做饭。
烧了个鸡,搞了几个小菜,和陈游周畅饮。
“你们两口子怎么又这闲心看我这个孤家寡人?”张兆和忍不住问。
“呵。”陶扶疏凶了他一下,“你家儿子欺负我家闺女,我跑上山找你算账的。”
张兆和愣了愣,可一想到陈疏浅那聪明丫头,自家傻儿子怎么可能能让她上当吃亏。
如果真的欺负了她女儿,那还得多夸夸他。
“怎么可能,就你家那女儿,鬼点子那么多,怎么可能会被嘉木欺负,再说了,小两口之间吵吵闹闹的,不是很正常吗?”张兆和给陈游周倒了杯酒,“来来来,不谈家事,喝酒。”
“来。”陈游周和他碰杯。
陶扶疏稍微吃了点,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把时间留给这哥们两个。
陶扶疏一离开。
陈游周和张兆和互看了眼,满眼都是对方年轻时候的样子,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去,给我添碗饭。”张兆和道。
“我给你添饭?凭什么呀?”陈游周瞪大了眼睛,“自己去。”
“狗日的,咱们可是有契约在身的,你当初把爷们一百多万的原神账号给盗了,要不是咱们心肠好,给你机会赎罪,你能有今天?”张兆和提起往事就觉得牛逼,他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讹了陈游周,“所以,你得感谢我。”
“去你的。”陈游周忍不住笑疯了。
提起往事,像是一个个片段一样,在脑海里放映,放到这里,回想起来,才觉得那样搞笑。
陈游周还是给了张兆和面子,给他添了碗饭。
“都这个岁数了,还不打算下山吗?真打算在这道馆度过晚年?”陈游周劝他,“下山吧,陪陪嘉木和宛瑜。”
“再说吧。”张兆和苦苦一笑,脑海里又想起了十八岁那年,瘦削长颈,肌肤雪白,顾盼神飞的谢晨曦,“我这辈子,一直有根刺在心里,每次想起就痛不欲生。”
“是什么?”陈游周问。
“谢晨曦,在这几十年里,我反复的追问,不停的寻找答桉,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喜欢我,虽然时间抚平了一切,可遗憾,却也跟随一辈子。”
“你倒是深情。”陈游周乐了。
“不是深情,是遗憾。”张兆和叹了口气,“这种遗憾你是感觉不到的,在你的人生里从来不存在遗憾,就拿当年的徐浩洋来讲,他的人生就存在遗憾,怎么忘也忘不了。”
“徐浩洋……”陈游周念了念这个名字,“提他干嘛,来,喝酒。”
两人又小酌了一杯。
“也不知道谢晨曦怎么样了?”张兆和将杯子放下,眼神中带着无限的遗憾,苍老又深邃。
“你还惦记她?”陈游周惊呆了。
“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啊,就是临死我都会忘不了,真的,这辈子,碰到喜欢的人,真的要痛下杀手,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他喜欢上。”张兆和这时候才后悔,“年少时,还是幼稚了。”
又有几个人能得到最初喜欢的那个人呢?
喝酒谈人生,谈往事如烟,谈那位长发的姑娘,不知不觉,杯中的酒已经空了。
“兆和!”陈游周叫他的名字。
“什……什么?”张兆和醉醺醺的。
“你说我和你,咱们两个谁会先走?”
“肯定是你。”张兆和很笃定的道。
“为什么?”
“我心里藏着事儿,还没有完成。”张兆和突然笑了起来,望着陈游周,“明天过后,这个山上就没有我这个人了,我打算去完成年轻时的梦想。”
“找谢晨曦?”陈游周愣住。
“是,要不然死不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