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的玻璃柱之中，发育程度不一的人形实验体悬浮在浓稠的培养液之中。

处于幼体的实验体尚且保持着婴儿蜷缩在母亲肚子中的姿态，冰冷的营养管道取代了链接两个生命的脐带。

但更多的，已经脱离幼体状态的实验体，他们手脚被镣铐束缚着。

发育分化让他们之间的区别更加明显，最明显的区别是性别，但除了性别之外。有的体格雄壮，有的长着植物，有的像是幽灵……每一个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让人一时间猜不出培育者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的“成品”。

某些实验体尚且睁着眼睛，但没法判断他们究竟是否清醒，能看出来的，只是一双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仿佛那些只是徒有其形的玩具。

研究员停下脚步，黑白分明的眼瞳中，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采。

那双只有极致黑色和存粹白色甚至分不出瞳孔在何处的眼睛显然不正常。它像是绘画初学者的作品，没有真实之感。

这样有些瘆人的眼瞳中，倒映出了又一个培养罐，一个平凡无奇以至于在这些各有特色的实验体中格外瞩目的存在，他睁开的普通眼瞳中，有着好奇的神光。他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那是……我？

作为高级智慧的显著特征，名为自我认知的意识开始了滋生。

我……实验体？

猛然惊醒，云凡下意识地要奋力坐起身来，但却明显地感受到了束缚感。还没等他尽力留住有关刚才梦境的记忆，一阵阵凉爽感让云凡意识到自己现在一丝不挂的尴尬状态，梦里残留的记忆趁着他分神之时调皮地溜走不见。

冷静，冷静，身上没有明显的异样感，应该无事发生！

赤身裸体的在陌生的地方醒过来似乎让云凡极为慌张，他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冷静下来，然后开始分析自己所处地方周围的环境来。

首先，鼻端缭绕着那许多药物混杂在一起的古怪气味，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医院的味道？不对，医院里虽然有着各种药品，但都被强烈的消毒液味道掩盖了。那是什么时候闻过这样的味道？实验室吗？我没去实验室打过工啊？

还在分析着嗅觉得到的气息，云凡刚睁开不久的眼睛开始打量起四周来。我们不能怪他轻视嗅觉而偏爱视觉，因为正常人生命中百分之八十的信息都是经由视觉获得的。

视觉能提供的信息也确实比其他感官要丰富详细，尤其是意外发生时，人都会本能地去用眼睛看。也正因此，云凡才一次又一次在这上面栽跟头。

眼睛适应了环境的光线昏暗之后，云凡轻松地看到了一个个装着各式各样器官的玻璃罐。

还真是实验室。那缝合怪人就是在这里移植肢体的吧。问题是，手术是谁做的呢？

回忆起自己是被怎么放倒的云凡立刻将眼前的景象与自己的遭遇联系起来了，他视线下移，望向自己的胸膛。

他记得，昏迷前是中了那家伙一个凶猛的爪击。不过自己胸膛上并没有爪痕，只是闷得很，像是被锤子之类的钝器猛砸了一下。

合金紧身衣救了我一命吗？可惜，被扒走了，不知道还能找回来不。

以那怪人爪子的锋利程度，没有防备的话他绝对会被开膛破肚，好在云凡极其珍惜自己的小命，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保护措施。

“嘎吱”

突然，开门之声响起，云凡歪了歪脑袋方便自己的视线移过去。笼罩在黑袍之中的家伙拎着包裹走了进来，它干枯瘦小，还拄拐般靠着一根骷髅法杖，显然不是那个缝合怪人。

巫妖吗？这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云凡的目光紧盯着来者，心中松了口气。以他熟知各种图鉴的知识储量，一眼就看出了这浑身死亡气息缭绕着的家伙的身份。只是，不知道这世界的巫妖和古荒世界的巫妖有什么区别。

不过，云凡刚才的疑问已经获得了解答。毫无疑问，这个实验室是属于这个巫妖的。

巫妖，作为亡灵中极高位的存在，其智慧程度跟没脑子的骷髅士兵们相比也非同一般。一向是研究死亡领域的先驱存在，而且也实在地取得了很多成果。只是，它们的研究手段，有些过于残忍，不能为常人所接受。

讽刺的是，心底善良想要救治世人的医生往往因为不想对病人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没法通过实验的方式验证医学上的种种新理论，也就自然没法取得突破。

反而是残忍地施展活体实验的巫妖，在解剖、手术等方面累计了不少经验与知识，为医学的发展提供了自己的助力，还不被世人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