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矜换了衣裳，端坐在镜前，任由别人在她的脸上擦脂抹粉。

她平素最不爱打扮，在天灵卫的时候一身飞熊服她能从年头穿到年尾，更不用说化妆打扮。这些东西她也明白一些，却是不大习惯，更谈不上喜欢。

瞧着镜中那个人越来越不像平素的自己，郭子矜还有些心慌。

妇人轻轻坐在了郭子矜身后，托起她的长发，准备开始梳头。

郭子矜一愣：“娘，好像还没到时辰，说好的是辰时梳头。”

“你别动。”郭子矜的母亲笑了一声，“现在当然没有到时候，可你得长点心，不能真到辰时再梳头。他那边怎么样我不管，咱们总要早上半个时辰。这是咱们老家的讲究，大婚之前梳洗打扮的时候，哪一边先梳头，过起日子来哪一边当家。你虽是嫁入王府，小喜鹊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也不能让王爷压着你。你的脾气娘知道，非得是你压着他不可。”

郭子矜苦笑着闭上眼睛：“娘，你不知道殿下的脾气。他呀……这事儿我都没跟您讲过，我们俩头一遭见面，我抽了他七个耳光。”

妇人手一顿，惊道：“那可是王驾千岁！”

“他那个时候还不是王爷。”郭子矜说，“谁能想到的事情呢？我初见他的时候，也没想着有朝一日我能嫁给他。”

“这婚姻事，能自己做主，你比娘强得多。”妇人叹了一声，“其实无论如何，你可心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郭子矜没回话，她知道自己母亲说的是当初她父亲给她许定人家的事情。

妇人梳罢了头，便是有侍女接过去，为郭子矜盘发，准备戴凤冠了。

“你爹昨日要去见王爷来着。”妇人忽而开口。

“什么事？”郭子矜神色一肃，“为什么不先问过我？”

“他说是淘弄了些古玩，想要给殿下送过去，聊作个心意。”妇人叹了一声，“我知道这法子蠢笨了些，人家堂堂王驾千岁，又岂能看得上他耍来的玩意儿？更何况以你爹那个眼光，许是假的也说不定。我没有劝住他。可后来，王爷也没有见他，倒是包了一匹绸子差人送回来，讲有什么话今日酒席宴前再说。”

郭子矜抿着嘴唇笑：“他不见阿翁是对的。”

妇人没再说什么，笑着点点头，拍了拍郭子矜的肩膀，倒退着出了房门。

不多时，陆清霜也来了一趟，端了碗面来给她。

郭子矜微微皱眉：“师父你瞧我才画的唇红，这时候吃了东西，一会儿还得补。”

“你这丫头不识好人心。”陆清霜笑骂了一句，“餐风饮露都能过活，可吃些东西肚子里暖和，身子舒服些。便是再补又不怎么费工夫，怕是要折腾到下午去呢。吃了吧。”

郭子矜点点头，接过了碗。

……

周贤骑在马上，一遍遍扯自己的领口。他总觉得自己的领子紧了些，而且口干舌燥，想要喝水。

“允沐，你帮师父倒碗茶来。”周贤吩咐说。

齐允沐叹了一声：“师公嘱咐了，不再给你水喝。您从换好衣裳到现在，都吃了五盏茶了，再渴也没有这样的。”

周贤知道这孩子说得不错，他不是渴，他是紧张。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头一回结婚，怎么能不紧张？

礼仪齐备，队伍都列好了，只因为时辰没到，这才没有出发。

“还有多久？”周贤问。

“跟爷您回，巳时二刻刚过。”栾成芳答道，“再有一刻，就可以前去迎亲了。”

“啊……”周贤就这么在马上呆坐着。不一会儿又问齐允沐：“你去给我倒碗茶来吧。”

……

听见了门外的鞭炮声响，陆清霜和郭子矜的母亲给郭子矜披上了红盖头。

由丫头搀着站起身，一路走出来，花瓣飘飞，铺满前路。

周贤傻笑着看着郭子矜，瞧着她走进了花轿。

锣声再响，喜乐再鸣，一大列迎亲的队伍，转回到平南王府。

再然后的事情，其实郭子矜和周贤都没有什么实感。

婚礼是一件很闹且很磨人的事情，二位新人被司仪和证婚人指挥得团团转。

先是宣读圣上赐婚的圣旨，再而宣读婚书。读过婚书之后，又要敬告祖先，再而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