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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落璃一步三回头地走出禅院,若有所失地喃喃道:“就好似把什么落在此地了,心里空落落的,好生酸楚。”
王朴却环视着周遭苍苍郁郁的峰峦山谷,打点精神道:“那藏宝处是如何被刘龑和陈抟所知,调转石刻的人又是谁,侉依族的密道和此事有无关联……实在颇费思量。”
柴荣却一直低着头,踏着窸窣的青草,沉默向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眼道:“在绛州,蒙兰玉曾给我看过一封信,上书:‘回春堂’见郭荣,必杀之。那封信是用硬黄纸写的。”
王朴道:“用这种纸写字的人很少,要么是为了摹拓书法,要么用来抄经。”
柴荣点点头,继续道:“蒙兰玉说,他们族人在开凿伊阙佛龛时,发现了那条密道。那日,我们从密道出来时,未曾留意石窟方位。现在想来,那密道的出口,应在伊阙石窟的药方洞附近。”
王朴道:“这药方洞可与其他佛窟不同,并非受命于朝廷,而是龙门寺的僧人自发刻录的。”
柴荣嘴角微翘:“那龙门寺,在唐代,改成了另一个名字:香山寺。”
符落璃恍然道:“那不是从密道出来时,蒙兰玉带我们落脚的寺院?”
柴荣道:“如果蒙兰玉所说的族人,是个僧人,参与了药方洞的开凿,并将这些药方的一部分,传给了侉依族,这就可以解释,为何侉依族的巫医有医术,却又十分寻常的原因了。”
他看了看王朴,又道:“先生曾对一件事存疑,蒙兰玉既是从石窟这边入的密道,那又是何人在崖顶系的绳索。”
王朴笑道:“如果是经常在山间采药的僧人,用来出入山崖的通路,那就可以理解了。”
符落璃道:“用抄经的硬黄纸写密信,知道药方洞的密道,又和香山寺有关。此人必定是个出家人。”
柴荣道:“我还疑惑,蒙兰玉何以在香山寺,那般急切地说出剑冢的秘密。”
王朴道:“莫非是想调虎离山,拖着我们一起去找剑冢?”
柴荣:“所以,我们有必要去一趟香山寺。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蒙兰玉应该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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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半天时间,三人又回到了伊阙。
伊水宛然,载着千古悲欢离愁,却依然轻快奔流。
待三人入了寺,符落璃道:“偌大个寺院,可教我们从何寻起?”
柴荣清湛的眼风向她扫了扫道:“你只需去问,俗家弟子在哪里居住便是。”
符落璃依言去问,知客僧详细告知了路径。
三人绕过大雄宝殿、天王殿、罗汉殿,直顺着山间步道,向寺院北边的偏殿行去。
刚刚进了偏殿的院落,便见一个窈窕的黑衣少女,正蔫头耷脑地晾晒衣裳,不是蒙兰玉是谁?
符落璃大张着眼睛望着柴荣,又是诧异又是赞佩。
不等她发问,脚步声已惊动了蒙兰玉。她手里的衣裳“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黑白分明的美目惊惶地望着柴荣,嗫嚅道:“公子……你们……怎会……”
只是半日不见,蒙兰玉已憔悴许多。脸上伤口倒是重新包扎过,只是面目浮肿,犹有泪痕。
柴荣清冷道:“因为我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