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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郭威将柴荣招至身畔,叹息道:“如今,我只剩下你一个儿子,此次南下汴京,前途未卜,你还是留守邺都,万一……”
柴荣道:“父亲得三军拥戴,自会所向披靡。我送父亲一程,到了滑州,我再回到邺都。父亲看如何?”
郭威想了想,如此也好。
于是命郭崇威为前锋,自己亲自挂帅,与王峻一道,带领部众,向南进发。刚刚出了澶州,李洪义和王殷,早在郊外相候,王殷愿跟随郭威起兵,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渡河南下。
这一日,柴荣照例到帐外巡查,只赵元朗跟随在侧。
柴荣凝思道:“此番回到军中,我有心留意了一下饮食,并未发现苦味食物。且我帐中,除了你,也并没有固定的随侍。”
赵元朗四下里看了看,低声道:“你是说投毒一事?那茶饮呢?”
柴荣道:“回来之后,倒是不再饮茶。只是苦于身边并无通医理的可靠之人,也不知是否中了新的毒。”
赵元朗恨恨地道:“我也多加留心,此人若让我逮到,哼!”
是时,太阳刚刚落山,西天一片薄暮,周围景物影影绰绰。两个人信步走在营帐间,心事重重,不再言语。
忽地,柴荣瞥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飞快移动,看到他们,一动不动藏在营帐后。
柴荣伸臂阻住赵元朗的脚步,示意有非常动静。
二人一左一右,向那营帐包抄。
合围之下,那人抱头鼠窜,未等二人出手,便蹲在地上,抱住脑袋,抖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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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朗上前,用云头靴稳稳踏住那人脊梁,低声喝骂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
那人筛糠一样簌簌发抖道:“军爷……军爷饶命!”
声音分外沙哑尖细,赵元朗听了不由一怔。
柴荣心念电转,沉声道:“莫非你来自宫中?”
那人身子一抖,不再出声。
柴荣道:“将他捆了,送元帅帐中发落。”
听闻有细作,郭威火速升帐,郭崇威、王峻、李洪义、王殷、魏仁辅俱坐于帐中。
那谍者跪在帐中,早已瘫作一团。
郭威声若洪钟,威然喝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受谁唆使?速速招来!”
那人默不作声,怕到浑身打颤,硬是咬牙不语。
柴荣沉声道:“听你声音,似乎是宫中的太监,莫非是圣上派你来的?”
王峻一直跟随郭威征战四方,出生入死,此次汴京亲眷也一同被尽数诛杀,当下拔刀怒道:“从实招来!刘承佑派你来,有何阴谋?”,说罢,须发皆张,对当今皇上也是直呼其名,半点敬意也无。
一群武将也纷纷逼问,拔刀相向,只把那人吓得屁滚尿流。
他不住颤抖,尖声嚎叫道:“我不是谍者,我是宫中服侍圣上的公公,名叫鸗(lóng)脱。奉圣上之命,来探邺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