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落璃心里原本也是忧心此事，另外，也着实不想无所事事待在府中，整日绣花读书打发时间。听得父亲这般说，便嘟起嘴来道：“我娘虽心疼我在先，可若真的苦苦相逼，我也只得想方逃出去，一走了之。”

符彦卿叹息道：“你呀，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如若不然，跟随我行兵打仗，定是将帅之才。

符落璃眼睛一亮道：“爹爹此番去汴京，不如带上我，我扮作爹爹的小僮便是。”

符彦卿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眉目舒展道：“你啊，异想天开。”

望着女儿眉目如画的绝美姿容，符彦卿饮了口浓茶，悠悠地道：“说到异想天开，你还别说，为父平生最得意的阳城大捷，其实正是托了璃儿的福。”

符落璃嗔怪又顽皮地一笑，为父亲添了热茶道：“知道女儿有用便好。”

符彦卿继续道：“那时，你才十二岁。有一日，也是这般，在我书房，缠着我作画，要我画战车。为父画好后，你却在前边添了两头牛，细声细气地道：这牛长了一对大犄角，天生神力，用它拉着战车，岂非威力大增。”

符落璃赧然道：“难为父亲记得这般牢，我都不太记得了……”

符彦卿道：“转过年，为父在阳城与契丹对敌。有一日，忽然想起你画的牛战车，不由大喜，要知道，步兵在心理上，常对骑兵有畏惧之感，但牛却没有。如果真的如你所言，用牛拉战车，一来，可以防止骑兵冲击己方战阵；待到对方骑兵进入步兵弓弩的射程后，凭借牛车作掩体的步兵，可以集中射杀对方的骑兵或者战马；待对方骑兵冲击受创后，再出动己方以逸待劳的骑兵，进行最后一击，置对方骑兵于死地……”

落璃听得入神，急切道：“那父亲果真在战场上用了牛战车么？”

符彦卿道：“为父当即便取农民耕作时所用的车，再用坚硬且韧性很好的绳索把这些车的辕干连接起来，再把耕牛套在车上。果然，耕牛连环战车派上了大用场，助为父一举拿下阳城，大获全胜。”

-3-

自及笄后，已是好久未曾与父亲如此这般说说体己话，落璃对此情此景，甚为怀恋。

她站起身，盈盈走到符彦卿背后，一边给父亲揉肩，一边轻声道：“那父亲此次便带我去汴京罢。我已问过了，兄长们都不在您身边，常年在您身边侍候的大丫鬟司墨，前些时候，指了人家，眼下，心思说不定早飞了。我跟着父亲，也好多个贴心的人照顾您。”

符彦卿道：“你呀，说来说去，不过是不想待在这个家。是不是从河中一路游山玩水回来，觉得还是在外面更自在？”

符落璃笑着嘟囔道：“爹爹只会打趣我！却不为女儿着想。”

符彦卿道：“山高路远，且我此去汴京，说不得立马就会奉旨戍边、平叛什么的，你一个姑娘家，在府里衣食无忧，无灾无难，岂不是好？”

符落璃叹道：“有何可好，说不定您再度归来，我已是寺中的尼僧了！”

左右恳求，嘴皮子都要磨漏了，符彦卿只是不允。

是夜，符落璃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原本想着，如若能随父亲进汴京，虽然离澶州，还有两三日行程，那也比兖州更近一步。虽然柴荣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生等他，到时自会来接她，可符落璃情窦初开，一颗心，早已牢牢缚在柴荣身上。就算等待的时日并不漫长，在她看来，也是度日如年。

一念至此，她腾地翻身下床，知翠迷迷瞪瞪地问：“小姐，可是要喝水？”

符落璃沉声道：“知翠，你且清醒清醒，随我起来收拾东西，明儿个，我们去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