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者正是埃文的首席女巫。她戴着不符合规矩的大大的帽子，也并未向国王行礼，而是径直走到女孩面前蹲下来，不顾旁人的惊愕，擅自捏上了小兽人的脸，端详着她的牙齿。

纳撒与吉普斯面面相觑。

直到旁若无人地打量了半天，女巫才称赞般感叹道：“是个顽强的生命啊。”

她转身朝向国王，“陛下，我想要收养这个孩子。”

……语气像今天要买几根菜一样简单。

“你这个怪人，你知道什么？”纳撒冲女巫叫道，“养一个狼崽子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她会撕烂我们所有人，捣毁埃文所有的谷物与储备水！”

被他称作小狼崽子的东西抬头瞪着他，仿佛在说，试试吧，我就会这么干。

“安静。”

国王年事已高，声音虽不大，却充满了威压。一瞬间宫殿的所有人都屏息静气。无数双眼睛看向国王，等着他的发声。

——女巫除外。她还是没管国王的命令，自顾自地说：

“陛下，我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放眼埃文，能够这样和国王说话的人无比稀缺，而能让国王听从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偏偏女巫便是其中一个。

“女巫和我来，其他人留在这里。”

国王离开了宫殿，外务大臣和财政大臣仍不知疲倦地吵着。耳后的雨声蓦地又大了起来，狂风夹杂着雨点吹进宫殿。布契回过头，看见殿门又被关上，刚安置好双头马的布昂公爵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他扶着膝盖，问周围的人道：“怎么样？处死了没？”

随即，公爵的眼睛逐渐瞪大：“不处死？养着？谁养？”

布契沉默地待在原地。他蹲下，将地上的骨牌捡到自己手中。

过了不知多久，国王和女巫再度出现，宣布了最终的决定。

“我知道各位都在想什么。”年老的达尔发话了，“她是恶魔的化身，三个月前，我们刚经历了一场神圣的战役，击退了那些侵犯埃文的野蛮强盗，而牧兽者正是带给居民不安的一大危险要素——战场上，无数的英勇斗士因这恶魔而牺牲，她拥有着不堪、被埃文所仇视的力量，是埃文的敌人！”

达尔国王摇摇头，继续道：“但是我们别无他法。必须让这个孩子活下去，否则将迎来的是恙族的报复——不光如此，还会诞生新的牧兽者。一个与埃文作敌的牧兽者！

“或许，将这个孩子关到监狱至它老死，无疑是百密而无一疏的方法。这样也能给我们争取足够多的时间，来面对未来的挑战。

“然而——”

国王话锋一转，“这个孩子身上所蕴含的力量，是可怕而可期待的——她拥有与野兽沟通的本领，有着良好的战斗天赋。

“众眼所见，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牧兽者！”

身下的所有人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达尔。他们隐约猜到了国王的决定，只是不敢相信，殿内沉寂无声。只剩老国王威严的声音。

“她既能成为恙族最强大的武器，那为什么不能成为埃文最强大的武器？”

“她既能为恙族所用，为何不能为埃文所用？

“为此，”话语掷地有声，“我决定将这个孩子交给女巫抚养。埃文女巫将在她身上刻下反噬咒语，一旦她胆敢伤及埃文人民，自己将受到十倍的灼痛。倘若这是一个死性不改的异端，大可在她触犯法律后将她永远关进地下监狱；如果她是一个对埃文效忠的勇士——她会被赦免，而埃文骑士的位置，将为她而留。

“将牧兽者交给女巫，让神明引导这一切。”

国王的话音落地，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