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稻田中间有个池塘，春未夏初的时候，池塘岸边长有好吃的野果。李锦秀一个人来到池塘边想摘那红色的野果，她趴在岸边，下边的果子又红又诱人，伸手却是差那么一点点，再将手往下伸一点点，“扑通”一个跟头栽进了池塘里。冰凉的水浸透全身，似有无数的小虫来啃咬她。池塘离家不是很远几十米的距离，但房屋地势高，不走近池塘边是不会发现有个小人儿掉进了池塘。她不知道自己掉进池塘里有多久？也不知道哭喊了没有？只觉得浑身咬人的小虫好可怕，要赶紧上到岸上去。锦秀妈妈挽着菜篮路过池塘，准备去家对面的菜地。发现了掉在池塘里的她，那时的妈妈很年轻很好看，梳着两条麻花辫子，一点儿没责怪她一个人到处乱跑，掉水里没衣服换了。

她长了满头的疮，有理发的师傅来，她妈妈让理发师傅将她头发剃光。拿了她爷爷的帽子给她带上，她拿起镜子想看看自己带着帽子的样子，堂哥一把揭起她头上的帽子，笑她是光头。

太阳光从门缝里漏了进来，家里大门从外面锁上了。她和哥哥起床后发现，她俩被锁在了屋里，家里大人也不知道那里去了？从门缝里照进来的光线来看，已经是半上午的样子。两扇门中间有一道大的缝隙，家里的猫、狗会从那里钻进来。想着要出去玩，她和哥哥就趴在地上从那门缝里往外钻…

从李锦秀能跑会走后，锦秀爸妈就随她跟着哥哥，在湾子里和其他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玩，屋前屋后，山上田间，到处都是她们的游乐场。

锦秀和冬儿年龄相当，两家又挨在一起，更多的时候她们俩都会一块玩，冬儿跟她哥哥一样长着瘦削的小长脸，杏仁眼，薄薄的嘴唇很是能说会道。见到冬儿和她哥哥的人，心里大概总会慨叹一下，父母长那幅鬼样子，生的孩子却是一点都不差，看着还挺聪明的样子。

自锦秀记事起，锦秀奶奶家就搬到了一个叫葫芦湾的地方，从锦秀家屋后有一条小路绕过山腰就到了。锦秀妈妈有时会让锦秀去奶奶家传个什么话，一路上锦秀要将妈妈教的那句话反反复复地念着，要不一直念着，锦秀就记不住。

冬儿却能告诉锦秀一些关于大人的八卦，比如：某某男人和某某女人一起怎么吃面条，也不知道她是从那儿听来的。

冬儿还会教锦秀：“要是有人说你不好看，你就这样”，冬儿将脸两边的碎发往耳朵后一夹，微微仰起头看向锦秀说：“这样就好看了”。

不要以为小孩子不知道爱美，那时，流行烫发，半长不长的中短发，全烫上卷儿，远看就像鸡窝。那些刚结婚的小媳妇会走上几十里山路，去镇上烫一个这样的鸡窝头。锦秀跟冬儿也学着大人，将铁丝一端烧得红红的，迅速地卷上自己的头发，头发在烧红的铁丝上“嗞嗞”地冒着烟，再抽开铁丝，那一缕头发就成了一个一个的卷儿了。只效果没有真正的烫发持久，睡一觉起来又恢复原样了。

锦秀她们每天跟着大孩子后面，漫山遍野的疯玩着。等晚上回到家吃过了晚饭，锦秀爸妈还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收拾家务，坐在椅子上的锦秀头靠着椅背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锦秀爸妈忙完了过来叫她：“不要睡了，要去洗澡，洗完了澡再睡”。还没从梦中醒过来的锦秀继续闭着眼睛说：“不洗不洗我不洗”，锦秀妈妈压抑着在田间劳累了一天的疲惫，推了她两下，她仍是闭着眼睛喊：“不洗不洗我就不洗澡”。锦秀妈妈实在不耐烦了，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拎起来，拖到房间里，紧接用粗糙的毛巾沾上略烫的水，擦上她的脸。粗糙的毛巾刮过脸时生痛生痛的，还有毛巾上带着的水温，让她的睡意消了大半，被叫醒的不快，让她对抗着妈妈手中的动作：“不洗不洗偏不洗”。妈妈一手扭住她，一手抓着毛巾给她洗着，嘴里不停数落：“还不洗不洗，看你脏成个什么样？”。慢慢清醒了些身体不再对抗了，但嘴里那句话却还在重复着：“我就是不洗不洗偏不洗”。妈妈只管给她洗着，洗完一把扔上床。小小的锦秀自是不能理解大人的艰辛，躺在床上心里在想，这睡得香香地要洗什么澡？洗醒了又让接着睡，怎么睡啊？大人自己不讲道理，却怪小孩不听话、脾气倔。这么想着想着一会儿之后也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