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心虚罢了,因着实在满心多事,所以,无论吃些什么,都如味同嚼蜡。
那一碗糯米红豆沙,亦是如此。
他有心事,半寸心火煎干舌尖,吃什么都苦。
于是支开话茬,反问一句:“子窈以前不是不太爱吃甜的东西吗,难道是我记错了?还有酸的,我记得你也不爱吃吧?”
萧子窈没所谓的笑笑:“是沈要以为我爱吃甜的,就老是买甜食来给我吃,一开始我也是吃不了多少的。好在,口味这东西,吃着吃着便也习惯了。”
夏一杰倏尔一窒。
——怎么会呢,不都说口味是最难改的吗?
从不习惯到习惯。
从不迁就到迁就。
那该有多难。
他一面想着,一面又细细的尝了那红豆沙一口,果然很甜,与茂合戏院的红豆沙味道已然分明了。
他不自觉得难受起来,便又问道:“那你现在爱吃酸的,是因为什么?”
萧子窈不说话了。
她只管轻轻的垂下了眼睫,眼光也落下去,却不知落在了哪里,反正,那模样很静,好像一个死人、或在看一个死人。
“可能是因为之前有过孩子罢?”
她轻飘飘的开口道,“听说怀孕之后就会爱吃酸的,我二姐当初就是。我自己那时候似乎也有一点爱吃酸的,但我没在意过。等有意识的时候,再想吃些酸的,孩子已经没了。”
说罢,她也不觉得凄然,反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夏一杰嗫嚅着。
“子窈,我那天,不该推你。”
“推不推我都无所谓。”
她歪歪头,也歪头看着他,“反正,这都是我自己的报应,这也不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倒不如说,如果以后再有了孩子,可能我也不会留下吧?”
他心下一惊,又一凛,于是立刻望定她去,十分的不达其意。
“为什么?是因为你不愿意生沈要的孩子吗?”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够。”
萧子窈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是不把人当人的那一种人,而我,则是会把我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都当成筹码的那一种人。”
“我从小就盼着所有人都能够选我,可是最后谁都没有,就连我自己也不选我——除了沈要。”
“我知道他不会再选别人,哪怕是我和他的孩子,于他而言,也是别人。”
“所以,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孩子也落得这样的下场罢了。”
她于是浅笑嫣然的下一道逐客令。
“夏一杰,你不也一样没选我吗?这样的道理,你难道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