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24章 李寿的选择(2 / 2)大唐第一臣首页

说起来陶干也是出身不凡,陶氏立足交州已有数百年,其先祖便是三国时期东吴交州刺史陶基。

陶基,字叔先,丹阳人,出仕东吴,官至交州刺史,陶基来到交州的时候,当地夷人杂居,不知礼义,甚至没有婚嫁观念,随意交配,甚至生下的子女连父亲是谁也不知道,陶基赴任后,开始倡导礼义,教导婚姻之道、父子之恩、道之以礼、齐之以刑,教化地方,功勋卓著。

陶基死后,其子陶璜继任交州刺史,随后陶璜之子陶淑、陶淑之子陶绥先后接任交州刺史,直到两晋时期,交州刺史一直是由陶氏担任,陶氏也因此成为交州最大的士族。

现在交州陶氏的主事之人便是陶干。

陶干,字明质,前隋大业末年,出仕交州司马,当时的交州刺史是丘和,交州长史是高士廉,丘和率领北上,从征萧铣时,高士廉随军,交州便由陶干镇守。

陶干,名如其人,严峻干诚,刚直骨鲠,岭南全境归附大唐后,丘和、高士廉入朝,陶干因功升任长史。

其实也可以直接任命陶干作为刺史,亦或是都督,但是一来陶干资历尚浅,对于大唐而言并无功绩,二来李渊大肆封赏宗室,偏远之地的交州,无人愿来,最后李寿这位式微的宗室只得含泪拜谢,赴任交州。

来到交州后,李寿便开始放飞自我,骄奢淫逸,大肆敛财,长史陶干不知劝谏多少次,奈何李寿充耳不闻,最后甚至将政务全部交由陶干,若没有陶干处理州政,交州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陶干打心底里是看不起李寿这群纨绔,只是他秉性忠耿,守礼持重,劝谏过后也不敢对李寿这位主官无礼,现在看李寿这一副和煦笑容,陶干心里一沉,这位皇室宗亲极有可能有事相求,要不然绝不会如此礼遇。

李寿咳嗽一声,正在斟酌言辞,李阿仲便是直接说道:“西南诸夷动乱的事,经略府晓得了,陶长史,你不是很有学问,你说说怎么办吧?”

“闭嘴!”李寿陡然色变,指着门口大怒道:“都给我滚出去”。

李阿仲等人不明所以,一脸惊慌,但也不敢违命,只得匆匆离开。

陶干也是一脸惊诧,噌的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寿,“都督,李阿仲什么意思?西南诸夷动乱,经略府不知?朝廷不知?”

李寿苦恼的挠挠头,抬眼看见陶干的神情,也是豁出去了,咬牙点点头。

陶干脸色一凛,惊诧问道:“都督你不是说已经上禀京经略府?”

“我只当是西南诸夷小打小闹,便没有理会”,李寿罕见的有些心虚,闷声说道:“算不得大事”。

“都督此言大谬啊!”

陶干捶胸顿足,咬牙说道:“交州虽是地处偏远之地,但职责重大,邻近西南诸夷,更要时刻关注其动向,若有异动便应禀明朝廷以作应对,更何况现今真腊兴不义之兵,搅乱诸国,已经严重影响到我朝边界,海路闭塞,难民涌入,这还算不得大事?

我还心中疑惑良久,为何经略府还未作出应对之策,只当路途遥远,急报未曾送达,原来、原来是都督你有心隐瞒?”

陶干越说越激动,指着李寿直言道:“都督你可知隐瞒不报,此乃大罪啊!”

“放肆!”

李寿先前不过是因为心虚,所以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现在见陶干如此强势,也是心头火气,“不过几个蕞尔小国闹事而已,陶明你质你不必在此危言耸听”。

陶干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那都督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这话,李寿不由得气势一泄,低首垂眉的从一旁抽过高冲的书信,扔给陶干,“高攸之问罪来了”。

陶干接过书信展开一看,便是脸色凝重,缓缓收起,“都督,这事……恐怕难以善了”。

李寿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他也不是痴傻,他也明白陶干这人很有才能,所以才将政务全部塞给陶干,现在遇到事情也是第一时间找到陶干。

见陶干如此郑重其事,李寿第一次有些慌了,“你、你言重了吧?区区真腊,蕞尔小国用兵,干我大唐何事,他也不是大唐藩属国啊”。

“海路”,陶干慨叹道:“经略使已经言明,真腊兴兵,致使西南海路不通,严重影响到市舶司运作,那市舶司何等重要,相信都督也在邸报上面看过了”。

经陶干这么一提,李寿也是捋清思路,真腊兴兵,搅乱西南诸夷,而西南海路便是岭南海商的主要航道,其实李寿也是有所耳闻,西南诸夷动乱后,交州的海商也是无法出海,也有一些海商攀附他的时候提到这一点,只不过李寿一来不理政事,二来收过真腊财物,他肯定不可能对此上心。

原本李寿只当是西南诸夷动乱而已,影响不到大唐,些许难民交给陶干处理便是,现在仔细捋一捋,他还真是有些小看真腊国带来的连环影响了。

想明白其中的关节,李寿便是有些心慌,再不敢对陶干耍威风,急忙问道:“长史有何教我?”

“都督真心相问?”陶干一脸肃然,正色问道。

“这是自然”,李寿毫不犹豫的说道,然后焦急的在堂中踱步,“李寿虽然没有大志向,也没有学识,但我也知道轻重,知道好歹,若真是误了朝廷的事,那就是我李寿的罪过啊”。

听到这话,陶干倒是有些诧异,这李寿知道这一点还不算是混账至极。

细细回想起来,李寿到交州后,虽然不务正业,只顾花天酒地,收受那些豪酋巨富的贿赂,大肆敛财,但实际上李寿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并没有欺压普通百姓,反而将政务全部交由陶干。

这也是陶干容忍他的原因之一,一个只顾享乐,不愿掌权的主官,就由他去吧。

若是清算李寿的罪名,也就是生活奢靡,贪财好色,顶天再加上一个尸位素餐而已,凭借他皇室宗亲的出身,也不能将其治罪。

但现在则是有所不同,如李寿所言,若是因为隐瞒西南诸夷的动乱,误了朝廷开设市舶司的大事,那就真是罪过了。

“都督明白这一点便好”,陶干慨叹道:“依我看来,都督不若主动认错,相信经略使亦不会深究”。

李寿瞪大眼睛,“这、这能行?朝廷能信?”

陶干虽然耿直,但不迂腐,闻言只是摇头一笑,“经略使经略岭南九府,具体事宜,还不是由经略使定夺,只要都督态度良好,大力配合经略使,助其推行市舶司,相信经略使自有分寸”。

李寿恍然大悟,陶干的话虽然较为隐晦,但他还是听明白了,简而言之,只要把经略使给伺候满意,一切都好说。

但是接下来陶干的话便让李寿有些错愕,“不过,我久闻那位经略使少年从军,治军严谨,都督先前隐瞒之罪,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洗脱”。

李寿一阵愕然,继而恼羞成怒的拂袖说道:“你这岂不是前后矛盾?”

“都督莫不是打算全身而退?”陶干似乎早就猜到李寿的反应,只是好整以暇的捻须轻笑。

李寿看着陶干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一震,“陶明质,你的意思……本督官位不保?”

“交州偏僻,都督在这也是受苦,也可趁机脱身,何乐而不为”,陶干直视着李寿的眼睛,“若都督有意,下官愿倾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