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程真与僧帽下那徒具五官轮廓，却无皮肉在上的脸庞对视，一时只感那双不存在的眼眸空灵恐怖。

连他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僧人？

一直勉力维持着严整态势的罗汉大阵，终于因着不可逾越的人性弱点而产生了迟滞。

破戒僧抓住这一丝空隙，从大阵中心疾掠而出。

待得众僧察觉，高大僧人已隐没于山林远处。

破戒僧本以窃盗之术闻名天下，一身由上代方丈亲传的“一苇渡江”身法，在场无一人能够追赶。

再说了，就算追到了他又能如何？

连程真那本该必然夺命的一指，也不曾制他于死。

少林僧中，又有谁能伤得了他？

杂役院首座轻叹一声，当时便打消了追击的打算。

他和程真发现的秘密，注定大伙儿没法在此击杀破戒僧。

日后对方尚要无日无之地缠扰，却也无可奈何，唯凭命数行事了。

在老首座心目中，僧众们的安危终究要比处理掉破戒僧的祸患重要得多。

忽然之间，身旁劲风急起。

却见程真已然飞纵而出，身形化作一道灰白流星将众僧震飞开去。

百名僧人呆呆目送着流星赶入山林，半空中灼出焦黑的烟硝气息。

一个人到底得跑得多快，才能磨擦出灼热得烧穿长空的焰息？

老首座从没见过如此霸道的“一苇渡江”，心想自南下以来，基本就没一天不曾被程真刷新认知的。

慧轮那混蛋，当年是有多嫉贤忌能，方才把程真的资质评为千古奇劣？

老首座自己也不曾看出程真资质，却当然不会作自我检讨。

对程真的亏欠愧疚之情，却是有的。

当下略一回神，即下令道：

“全员维持阵形，往前推进！”

“明真为大伙儿打了头阵，我们决不能有所轻忽，任得破戒僧伤人后从容离去！”

二十年旧怨，也该小小地作一个交代了。

何况老首座尚指望透过破戒僧，获取有关某人的重要讯息。

…

程真和破戒僧并未教少林僧们陪跑到天荒地老。

几乎在触及林中第一片算得宽广的平地之后，破戒僧便已迅捷回身，短刀直刺程真胸口！

程真早就看出对方跑路背后的真意。以破戒僧目前的状态，有何必要逃命呢？

就算程真升至七品境后，能够掌握动用的金身之力连他自己也感到可怕。

他心里却明白，暂时仍没法根除破戒僧之祸。

既然对方引他来此，是要看清楚忽然冒出的程真，实力到底到了哪一步。

那么程真就要教破戒僧认清自己的恐怖。

意识到只要程真尚在，便别想要对南下僧队动手。

若是惹怒了我，如来也保不住你。

是我程真说的。

于是少林众僧赶到林外之时，便亲眼见证了平生所见水平最高的一场拳斗。

破戒僧刀路飘忽，与拳脚配合时刚柔并重，忽快忽慢，只要反应稍慢必然立毙当场。

但若是对少林拳法了解入微之人，不难看出破戒僧出手的基本思路，其实全属于“罗汉拳”各路拳法的变体。

只是变得太快，变得太巧，常人未及看出这点，已在应接不暇下接连受击，再无战力。

然而以程真修炼易筋经后的眼力和身体反应。

破戒僧的出手，也仅仅是比四公主的随侍太监快上几倍而已。

当下也就从容展开拳脚，施展“罗汉拳”与其见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