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岚低声重复着方才林之业吟诵的诗句,想象着十几年前一个女人诵读它的画面。
“这卷天芒时雨图本是我重金购得,新婚时赠予你母亲的聘礼,可惜后来不知是遇着了家贼,还是几次搬迁中遗失,总之等我再想起要找出来看看时,已经寻不得了。”
杨玄庭道,“若是被偷去了,应该能在黑市上探到消息。”
“是啊,这些年里我也一直在找这幅画的下落,好几次以为有了线索,可惜最后都落空了。”
说起这个,林之业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江上白这个名字很特别呢,不过也真像是一个画师的名字。”轻岚喃喃说道,她不由得看向杨玄庭,“玄庭也懂画吗?”
杨玄庭摇了摇头,“我不关注这些,知道江上白是因为家母也喜欢他的画。”
“是了,当年两家相识,也是因为她们两人都喜欢江氏的画。”林之业叹道,“一眨眼二十年都过去了”
“伯父宽心,等出了这鸩狱,玄庭也去留心市面上天芒时雨图的下落。只要它还在人间,就一定有办法找到。”
听杨玄庭的口气,他似乎全然未将下鸩狱的事放在心上,如此一来,林之业的心更安了几分,他笑了笑,“好啊,贤侄若能助我一臂之力,那真是再好不过。”
入夜时,众人都有些乏了。
也许是因为这几日的日夜相处,再与林轻岚聊天时,杨玄庭不再像从前那样全副武装。
或许李钦是对的,林轻岚确实是这个战局里极重要的一个天才人物,但她依然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尽管同是朝局中的佼佼者,她和李钦的气质全然不同,在她的身上,杨玄庭看不到李钦的那股暮气,林轻岚有她自己的行事风格。
而这种风格,恰好是满身锐意的他所欠缺的。
走廊的尽头传来小车的声音这意味着又要开饭了。
“要不是这里每天定时送饭,还真是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呢。”轻岚望着来人的方向,低声道,“我好像闻着辣椒的香味儿了,水煮鱼?”
“嗯,是有鱼味。”杨玄庭闻了闻,“还有蒜香,大概是炒的什么叶子菜吧。”
“几位鼻子真灵。”推车来的小厮笑道,“今儿的晚饭是汞国那边的大厨掌的勺,给几位换换口味。”
“鸩狱的伙食也太好了吧?”轻岚不由得感叹。
杨玄庭望着来人,“你是鸩狱的人么?怎么从前从来没见过你。”
“小的是宫里御膳房的,今日特地来给几位送菜。”对方躬身答道,姿态语调都还算自然,“前个儿我们的御厨不也亲自来了么,爷莫怪,这是有些吃食讲究外人是顾不得的,只能我们亲自来。”
“嗯。”杨玄庭靠墙而站,这个说法也立得住。
“今儿的菜可是讲究,”那人说着揭开了推车案板上的竹盖,“得配着贡国那边的冷泉酒,才能品出滋味。”
林之业双目微抬,“冷泉酒难道这鱼是红焰鲵?”
“这位爷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正是了。”
竹盖揭开,案板上若干钵盘碗罐间有一个大汤碗,汤色如血,正悠悠地飘着香气。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食材,”轻岚望着那宫人,吩咐道,“原本我也不胜酒力,这道菜我就免了吧,给我的米饭里夹些芥蓝,再舀一勺毛豆,一勺豆腐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