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撒谎了。
突然。
一只柔嫩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听见荒川琴雪用温柔的语气说;
“既然我们合作,那巫马君也应该信任我才对。”
内心的一根弦好像被触动,巫马星津像是在压抑某种饱满的情绪,冷静平淡的脸出现波动。
如果不是时钟秒针的咔哒声,会让人觉得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刻。
荒川琴雪的手越来越温暖,没听到巫马星津的回答,她好像没有拿开的意思。
“我并不想说”
“不过是很寻常的理由而已,荒川小姐不用在意。”
巫马星津扭过头去,在荒川琴雪看不到的地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都这种表现了还在逞强,巫马君还真是不坦率啊,就像个小孩子呢。
荒川琴雪此时温暖的想要让人下意识的去拥抱,伸出手摸在他的脸颊上,说话的语气很轻,就像一根羽毛刮过棉绒。
“我在这里,巫马君可以把所有的事告诉我。”
“你还没意识到吗?自从那天的雨夜中救下我,我们已经有了命运的羁绊。”
“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包容的。”
沉默良久,巫马星津用莫大的勇气才重新和荒川琴雪对视。
“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
这些事跟谁都没提起过,平时行为也很正常,就算偶尔因为这些事情绪低落时,也会被人认为是性格冷淡的原因,没想到被荒川琴雪发现了。
自从人类降生以来,越会哭泣的孩子越能得到更多的照料。
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用可怜的语气诉说遭遇的委屈,往往可以让大多数人升起同情心,人们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内心那虚伪的善良和正义感得到满足的那一刻。
巫马星津不喜欢将这种过去告诉他人,将伤口展露在外试图博取同情的行为真的很蠢。
巫马星津像是自嘲地说:“我谈过一次失败的恋爱。”
本以为荒川琴雪会用‘不过如此,原来这么懦弱’的眼神看着他。
但是恰恰相反,荒川琴雪只是静静注视他的眼睛,耐心等待巫马星津接着说下去。
荒川琴雪在用她那颗温暖的心来融化这块艳阳下的坚冰。
巫马星津抓住她的手腕放下,身处许久冰冷的他久违的感受到温度。
“其实来到东京之前,我在家乡有过一位很喜欢的女朋友,有一天我在学校的操场结束训练,她堵住我说:我跟朋友打赌输了要向你告白,如果失败的话我就要在全班面前学青蛙叫,为了避免花季少女的形象被破坏,你不如做我男朋友吧。”
“那时的我还很青涩,害羞的没有同意,于是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总能见到她,教室,超市,回家的路上,甚至有一次把我堵在了男厕所门口。”
“虽然不知道她为了一个赌约为什么那么执着,想着可以暂时同意,之后可以找个时间再向她提分手,于是我答应了。”
“我们一起去过游乐园,一起去过水族馆,在海边比谁捡到的贝壳更好看,每次比赛她都会陪着我去,我们几乎没有分开过。”
“事情就像烂俗小说里一样,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甚至有些依恋。”
“同时她限制我跟女孩子有任何交流,我同意了。毕竟当时很多女生都跟我关系很不错,我可以理解在恋爱后跟异性保持距离。于是我删掉了很多女生的联系方式,其中不少有我认识四五年以上的朋友。”
“但是有一位朋友我实在放心不下,她叫松尾。”
“虽然和松尾从没见过面,我们只在网上聊天,但我和松尾认识了很久,我们几乎无话不谈。”
“看到有意思的东西也会彼此分享,很多事情上我们的看法都是一致,能够认同彼此对方的想法,她是我最珍惜的好友,可能世上没有人比她还能理解我。”
“松尾喜欢女孩子,她的爱人梨花在距离她遥远的城市,她们曾在大理的民宿里坐在窗前彼此拥抱,在缓缓行驶的绿皮火车上指着山间美好的景色欢笑,在海南的沙滩上彼此拥吻。”
“回到学校,她开心的向朋友们说了这件事,但是同学告诉了老师,家人朋友都开始用一种恶心的视线看待她,周围人开始排挤松尾,学校中充斥着留言,走在街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她的母亲嘴上说着为了她好,却以死相逼要求她跟爱人分开。”
“松尾同意了,梨花痛苦的抓住松尾的肩膀一遍又一遍的声音嘶哑地问她为什么。”
“松尾没有回答,只是说不爱她了,不想耽误她的前程,两个女生在一起是不会有未来的,并且用最伤人的话语砍碎梨花的感情,用充满侮辱绝情的话对待泣不成声的她。”
“她们分开了”
“松尾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和严重的躁郁症”
“松尾的爱情仅仅持续了一年,她却告诉我说这段时间是她短暂的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松尾每天需要吃下大量的药物治疗,经常因为精神的撕裂感而无法入睡,人变得记忆力衰退,身体憔悴。”
“梨花在被抛弃之后没有参加高考升入大学,而是将自己扔进酒吧夜店,,用酒精麻痹自己,与不同的男人发生关系,期间流过几次产,她想要以此来报复松尾,她成功了。”
“松尾在一次发病过后用颤抖的手指给她打了电话过去,电话被接起,手机的另一头是男人的喘息和她熟悉的声音。”
“梨花跟松尾说了在离开她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告诉松尾说自己跟那些男人在一起只觉得恶心,从来没有任何快感,松尾听完后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扯碎,认为自己的自私将她的未来毁了,用无比自责的声音请求和她再见一面。”
“这时候梨花也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她了,虽然梨花心里仍然没有放下松尾,但是也不会回头再跟她恢复当初的关系。”
“松尾在接下来的半年中经常找梨花,梨花没有删除松尾的联系方式,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松尾的病也缓和了许多,看起来一切都在变好。”
“松尾在和梨花的聊天中,想要再见她一面,向她说明当年的情况,并且要把当初没能说出口的悔恨和道歉告诉她。”
“她们见面了,松尾精心打扮很久,她坐上火车,松尾一直以来都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然而这不是浪漫歌剧,梨花对松尾没有任何感情,她毫不在意地拒绝松尾乞求复合的要求,并且告诉松尾,以后可以当朋友,但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她们度过并不算美妙的一天,梨花脸上的妆容和神情让松尾感到陌生,但爱她的心却依然没有变。”
“松尾回家了,走的时候梨花没有在站台为她送行,头也不回的跟下一个男人约酒。”
“松尾的症状加剧了,她清醒冷静的时候越来越少,我有时跟她通话时可以听到写作业时笔尖插入肉体的声音,她开始彻底失眠,有时候可以接连四五天不睡觉,吃再多药没用。”
“你肯定很好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对吧?”
“我提议松尾来找我,我想陪一陪她,她同意了。”
“那一天我们在海边,那是我第一次见松尾,海风吹乱她干枯的头发,那是一个很娇小的女孩子,她身体单薄的就像一张纸,我当时担心她会不会被海风吹跑。”
“松尾的眼睛布满失眠留下的血丝,她笑着对我说如果被吹走也不错,可以像只风筝一样飘向远方,她的体力很差,我扶着她坐在栈桥边,她在看旁边的小孩子用面包碎喂海鸥。”
“这时候我的女朋友来了,她搂着一个男生的手臂,那个男生我认得,学校里的一位富二代。”
“她看到我后明显有一些慌乱,随后很快送开富二代的手,用像是被欺骗的样子指着我骂,说我居然背着她劈腿。”
“松尾很慌乱的替我解释,女朋友声音越来越大,周围有很多人凑过来看热闹,对着我很松尾指指点点,我从没想过我的女朋友有着一面。”
“松尾跳海了”
“她像只破烂的娃娃一样摔在礁石上被海水裹挟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