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沉,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俞府。
侍从端上了两盘点心,俞笉桦拿起一块儿,边吃便问,“姐姐,你所言之事很重要吗?”
程欄淑满眼欢喜的说,“昑桉,我很快要成亲了。”
俞笉桦听到这个消息,自是惊喜万分,“对方是谁啊?人品如何?待你如何?”
程欄淑还是有些害羞,俞笉桦笑了笑,“姐姐,你这话说一半,我容易睡不着的。”
“我们还未曾见过。”
“哦!”俞笉桦倒了一碗茶,递给程欄淑,“无碍,等你成亲之时,便能见到了。”
“你到时候会来吗?”
俞笉桦咽下嘴里的点心,“当然了,姐姐万千之喜,一定到场。”
两人说说笑笑,直至俞笉桦在门外送别程欄淑。
回府后,俞笉桦一直想着易舷交待她的事情。虽说这皇城暗卫是由际山王管辖,但陛下却可以直接调遣。想着想着,俞笉桦便睡着了。
第二天,易舷在朝堂之上,直接宣布了赐婚的消息:九殿下易時和程家之女程欄淑,两情相悦,朕心甚慰,特下旨赐婚。
满朝恭贺。
又过了几日,天气阴蒙,下朝之后,易映跟着内侍去找易舷的路上,还在想着前几日和易時吵架的场景:
“三哥,我已经答应程大人了,这是我写给父皇的奏折。”
“哼!”易映接过了易時递给他的折子,打开了看了两行,随手往易時身上一丢,质问道,“你信吗?”
易時一本正经的说着,“我信不信的不重要,父皇能信就行。”
易映又走过去捡起来奏折,看着后边的文字,和他讲着道理,“就程进逯这样的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西城防军务确实棘手,但是并不代表只有这一条可以走,你不可拿终生大事做赌。”只听得“撕拉”一声,那奏折顷刻间成了两半儿。
易時没有上前阻止他,只是平静的说着,“哥哥,此事我已经决定了,如今奏折已经到了父皇手中,你撕的这个是副本。”
易映听着这话,心也凉了一半儿,手一松,奏折便散落在地。他怒气冲冲的上前,一把揪住了易時的领口,拽得易時踉跄了一下,差点趴在易映身上。
惊恐之色从易時脸上划过,取而代之的是倔强的眼神,仿佛在说:结局已是如此,你无可奈何。
易映看着这张虽有惊恐,但真诚无辜的脸,忽的松开了紧抓易時领口的手,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着肉声在房间响起,直击易時的心脏。易時不想让易映为其担忧,但事与愿违,易映不会丢下他不管。
易時先是一惊,大喊一声,“哥哥!”想上前去看看情况,不料易映抬手一挡,指着房门的位置,冲着易時大喝一声,“滚!”
时至今日,易映却有些后悔,当天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抬眼一看,已然走到了成福殿前。偌大的殿门口,除了守卫,殿前的石阶下,还跪着一人。
这时内侍开口道,“殿下在此稍等片刻。”
易映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上朝时的神采飞扬已然完全,此刻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易映不忍心再上前劝说他了,毕竟那人此刻只有最后的傲气支撑着。
就这样看着兄长在地上跪着,自己却无能为力。易映内心觉得,也许这就是父皇的故意安排。
在听到通传后,易映有些失神的走进殿内。易舷故意晾了他半天才开口,“易映,知道朕叫你过来所为何事吗?”
易映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是因为九弟的事情吧!”
易舷摇了摇头,拿出了那方手帕,绕有兴致的看着,“这个你认识吧!你肯定会疑惑为什么在朕手上,朕昨日见到了俞笉桦,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易映本来以为说的,应该是易時和程家嫡女的事情吧。听到易舷提到俞笉桦的名字,他的脸上露出了非常疑惑的表情。
易舷见状,便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昨晚不是才送过手帕吗?”又把手帕递向易映。
易映这才想起来,应是昨日在鱼塘边的事情,赶忙上前接过手帕解释道,“父皇,昨日儿臣见一女子哭得厉害,儿臣觉得当此盛宴,不宜如此,便派宫人去安慰她。至于这方手帕,也是无心之举。”
易舷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追问,“那你觉得那女子如何?”
“父皇,恕儿臣之言,昨日儿臣并未与她接触。”
易舷叹了口气,“看看你九弟,都主动请求赐婚,你呢,还不是得靠朕。朕已经拟好圣旨,估计传旨的人这会已经出宫门了。”
易映赶忙转身,快步往外走,就听见易舷悠然的说着,“你这儿会去的话,应该能追上,但一定能拦不住他们。”
易映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易舷,十分笃定的问道,“父皇派了京城卫?”
易舷点了点头,“不然旁人去,朕不放心。朕觉得俞笉桦甚好,你府中缺一位当家主母,她能胜任。”
易映走了回来,跪在地上,“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与俞笉桦素未谋面,儿臣不想与俞家结亲。”
易舷在桌案上翻找着,找到了易時写的奏折,往易映面前一丢,“自己看看,看看易時写了些什么!”
易映捡起那奏折,抬头看着坐在桌案旁的易舷,“那父皇信吗?”
易舷冷笑了一声,“他自己信吗?”
没等着易映回答,易舷又继续说道,“人,欲行非常自由事,必承非常自由担。你看看太子,百花宴遇高家女,非她不娶,可高家并非良缘。你去打听打听,他为那高家子弟写过多少求情的折子,又多次被朕婉拒在大殿之外,又多少次受罚。你以为数月前他去会渓,真是替朕去的,那是去受罚。可他是朕的孩子,朕心疼,高家那些人真的心疼他吗?朕每次都想重罚于高家,但他不肯,他不愿意。虽然朕知道他从未在高家受委屈,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可朕如果早知是这结果,朕当年会不惜一切阻止他,也不至于这会儿的他还在外边跪着。”
“父皇,太子殿下无错,罚他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易舷收拾着桌案,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心里若有合适的正妃人选,可以让俞笉桦做侧妃。”
“儿臣不愿意。”
“那就再退一步,让俞笉桦做妾室。朕倒是没什么,俞笉桦是俞家嫡女,位份太低,朕怕俞谌镜多想。虽然京城卫口严,毕竟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如若退婚,俞笉桦怕是以后再难成婚,你可想好了?”
易映没说话,易舷却把桌上的一摞奏折,推倒在地,捂着心口的位置,“朕心疼啊,你说你,唉呀,朕作为父亲如此为你操劳,你一点也不动容。”易映想起身去扶他,易舷摆摆手,“朕头疼,头晕,难受的紧啊!”
易映也看出来,易舷多半是装的,他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说着,“若是父皇身体不适,儿臣治不了,只得传太医前来。”
易舷带着挽留的语气,“你能治得了,你只要答应朕,朕马上就不疼了。”
“父皇,你若是用此种威逼利诱的方式,儿臣不会答应你。”
“那你要怎样,你说朕都应你。”
易映躬身行礼,谦卑温顺的说着,“请父皇收回成命。”
易舷也端坐好,“你这孩子,说着说着,这不又绕回了来?”
易映又跪在了地上,伏地请示,“若父皇要罚儿臣,儿臣甘愿领罚。”
易舷还是不肯放弃,“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易映还是低估了自己父亲的意志力,确实令人钦佩,但他沉默不语,坚守底线。
“易時都已经成亲,马上迎娶正妃了,你作为兄长,至今家中无主事人,如何给弟弟做榜样呢,朕又如何放心将渓城军务交付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