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意识到秀琴刚才冲他使眼色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但显然此时已经迟了。
看着已经面色越来愠怒的父亲,王伦赶紧解释道:“家里没有金刚经,我出去找金刚经了!”
王子腾闻言眉头一皱,转脸问道:“家里没有金刚经吗?”
贾致道:“这我可不知道,你得问闲书。”
王熙凤适时道:“家里真没有,闲书那里伦儿也问过了。”
王子腾这才脸色稍霁,但依旧道:“没有经文你可以使唤人去买,我既说了不让你出门,你不听话就该打…”
“啊?还打?”
王伦一听立时咧出苦瓜脸,委屈巴巴的皱着眉头,模样倒把母亲贾致在内的几女逗的又好笑又心疼,显然昨晚确实那几鞭子威力不小,让他有些发怵。
王子腾捋着胡须,背着手斜了他一眼:“看你的样子是找到金刚经了?”
王伦摇了摇头。
“哦?那你背后藏着是什么?拿出来!”
“没……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藏着掖着的?拿出来。”
“就一双鞋子……”
王伦只得捧出锦盒。
“鞋子?合着你出去是买鞋子了?不是去找金刚经的,对吗?”
王伦瞠目结舌,嗫嚅了半天,低下头去。
“哼!打开……”
“还是不要了吧?就一双鞋子!”
“我让你打开,是想要我亲自动手?”
王伦向二姐和母亲求救,两人也都不明所以,不过贾致还是道:“既是一双鞋子,你就打开给他看看不就成了?”
王伦见母亲都说了,也没有办法。
只得解开丝绦,慢慢打开锦盒,不过目光却是不动声色的冲王熙凤,递了个眼色。
王熙凤一愣,旋即点了头。
锦盒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来。
众人纷纷一诧:“怎么是女鞋?”
王熙凤美眸顾盼间,咯咯笑道:“好漂亮的鞋子,伦儿你这是买给谁的呀?不会是给林妹妹赔礼道歉用的吧?”
王伦一怔,他原本使眼色是想二姐认下来的,没想到她这么一提醒,还真不用藏着掖着的了,便顺杆子下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二姐,我是想给林妹妹赔个不是,光嘴说难保没有诚意,所以就忖着她没有换洗鞋袜,这当出去给她淘换一双现成的来,好赔礼道歉的。”
王子腾听了,果然脸色好了不少,瞥了一眼红鞋,道:“还算你知道点对错,既是为着此事,刚才为何要说谎是为了金刚经?”
王伦只泯着嘴不搭话。
贾致上前抚摸着鞋面,道:“这小靴倒也精致,只这料子似是珍珠毛的胎皮,倒也算不得十分出众,早知你有此心意,该多给你点钱,置办个像样的礼物才是,起码比羊皮要好些。”
王伦抬头道:“娘有所不知,这胎皮毛细,几近乎无,正适合老秋之前穿,若是换作鼠皮狐皮或者貂皮的,固然名贵,但毛多保暖,现在这节气穿着脚热,反倒不如这胎羊皮的一斛珠儿。”
贾致抿嘴笑道:“别个儿不说,倒希望林丫头看在你有这份心上,也开恕了你的罪过,省的我愁你俩跟个仇人似的!”
王熙凤咯咯娇笑道:“婶婶可不用愁了,我敢打包票,林丫头定然是要赦了他的,保不齐两三年儿以后,林丫头称呼你少一个字儿,但更亲密了呢!”
王伦闻言痴痴一笑,顾忌着王子腾却又不敢流露的太多。
贾致诧异道:“你这丫头话说的忒也满了,我看林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人,未必就看在这一双鞋子的份上谅解他………”
“好了,让他去吧,省的他杵在这儿我看了心烦!”
王子腾不耐烦挥手让王伦进去王伦如蒙大赦,合上锦盒,笑道:“玉玲姐稍呆,我去去就来!”
白玉玲笑道:“你只管忙你去吧!”
王伦笑笑,端着锦盒便朝月亮门跑去。
“一天天的,不务正业,三换六打扮的,我这一天就看他换了三次衣裳,十足十是一个膏梁二世祖,哎……”
王子腾背着手骂道。
贾致道:“你让他立业了吗?你要是跟兵部职方司打个招呼,让他也去个清水衙门里见天点卯听差,他能整天在家晃悠?”
王子腾大袖一甩:“就他?何德何能配进衙门听差?也不怕祸国殃民,辱没了祖宗!我看他在家嚯嚯我们一家子就好了,有本事他明年去考科举,没本事他就当一辈子庸人罢了,了不起祸害一点祖宗家私罢了,只当多养了几个花钱的小厮!”
“你们听听,这是当父亲谁的话吗?好歹是你的儿子,你既然这么瞧不上他,早知道刚出生就一把捏死他的好,养了这么大,在你眼里一无是处,还不如你手底下的兵了?”
“他要配跟我的兵比较,当初我就不会把他驱逐出军营了!”
王熙凤见两人又要为了王伦拌嘴了,忙打岔道:“哎呦,你俩为着他吵也不嫌烦,要是嫌伦儿这小子废了,你们俩赶紧趁还年轻,再生一个儿子,岂不好过老是这么为他拌嘴!”
贾致白了一眼道:“我是生不出来了,要生让你叔叔再娶一房姨太太回来,一房不够就娶两房,两房不够就三房!”
王熙凤尴尬的笑笑:“其实伦儿还未成年,好好教导还是可以抱希望的!”
王子腾瞥了一眼贾致,道:“凤丫头说的不错,何苦为着那东西拌嘴,还是说北静王府的事儿吧!对了,凤丫头刚在库里看上的,小物件儿现在就让她带走,大物件儿赶明儿派人用马车送过去!”
且不说他几人又转到园子里,说着北静王府的事儿。
只说王伦端着锦盒连自己屋都没有回,直接一路跑到了阁楼上林黛玉的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