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桐同样瞳孔收缩,绷着脸,冷冷地看着他。
安南侯眼中也掠过一丝惊讶。
不过,更多却是怀疑。
“想单凭几句话就挑拨离间?那你这招数恐怕用错了人。”
“凌医师对我们营帐将士有恩,若不是她,帐内有多少将士还要受你们的加害之苦!”
这话一出,将士们顿时感觉心中被鼓了一股劲儿。
凌医师人美心善,在帐子里这段时间一直尽心尽力,从未说过一句苦,叫过一次累。
这样的女子,做事定有缘由,绝不像应淮序口中那样,貌似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应淮序垂眸一笑:“还真是没想到,你的号召力,凝聚力都挺强的。”
“但你做下的事,做了就是做了。”
“想必安南侯眼明心亮,定会公正行事,将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完完整整地报给圣上吧?”
“凌雨桐因私仇私自对我下手,使计诱走我家家丁,精准狙杀我一人,若不是我命大,她犯下的事,就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凌雨桐听到这里,不等安南侯回复就笑出声。
“你在向侯爷诉说冤情?”
“笑话。”
“你跟雪薇,她听命于你,那她的罪名也同样是你要承担的!”
“你可别说,伪装三品官是想卧薪尝胆,混进营帐,抓住我害你的证据。”
“朝廷官员不可伪装,更不能代替!你先是犯上,再是命令雪薇做危及全营帐将士性命的错事!临了在这里,还要信口雌黄,颠倒是非?”
“你不承认是你?”
应淮序妖异的脸扯起笑来。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让你承认。”
“侯爷,您应当不会阻拦我,报仇丝怨吧?”
他依然笑着。
“不过即便干涉也不要紧,因为,只要侯爷干涉,那就……连侯爷一起处理,就好了吧?”
狂妄!
阮傅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在被重重将士包围之下,对方身边只有一个已经死去,没有任何威胁的同盟,还有一个现在还被疼痛折磨得满地打滚的暂时附庸,竟就敢放这样的狠话!?
不是找死就是疯了。
这个想法刚落,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然后视线一垂,忽然僵住。
等等,刚刚还满地打滚的少年呢!
哪儿去了?
他的动作第一时间被凌雨桐注意到,她扭过头,不用他言明,就发现了不对。
“钱袋子呢?”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少年还能让他跑了!?
却在下一刻,应淮序忽然不再语言拖延时间。
他笑得格外猖狂恣意,配上他那张妖异恐怖的脸,更显得……骇人至极。
“看来,医师们都眼力绝佳呢。”
“只不过,我没有时间陪你们玩你来我往的对话游戏了,凌雨桐,昔日你以一场火灾,将我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今日,我就回赠你一场虫宴,好好体会一番,南疆风俗!”
“可要小心别被它们吸走你的血哦,不然,你就会……像他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他疯狂大笑,抬手猛地指向一位人群中的将士。
凌雨桐抬头看去,眼皮子狠狠一跳。
“不!”
她伸出手,还没等她狂奔过去给人医治,就见那位将士七窍流血,浑身抽搐着,手却像疯了一样,在身上用力抓挠。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那么高大的一位将士,在短短几秒内,七窍流出的血越来越多……瞪着一双惊恐着急的眼,倒下。
身躯没有任何起伏,但身下却血流不止,蔓延似小溪……
她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凉了。
脖子僵硬地转了过去,她看见应淮序在疯狂大笑,那模样,愉悦至极。
“疯子。”
她骂了一句,忽然眼角余光关注到身躯毫无起伏的那个将士。
似乎从对方的脑后钻出来了一个小小的……
阮傅后背颤栗。
“那是……”
他看着还站在原地惊骇地拔出刀剑的将士们,大声喊道:“快退开!脚不要着地太久,跳起来,都跳起来!”
“这蛊虫名为趴地蛊,只要长久站在一个地方,就会被它们寄生!”
“刀剑对它们不起作用,反而可能会伤到你们!它们见了血会更加疯狂……”
“快收回去!”
阮傅的声音已经喊出劈叉的架势。
凌雨桐也满心紧张和恼火。
她已经在人群中盯准了应淮序,对方笑的癫狂,可脚却像扎根一样,在地面上毫不移动。
一直躲,一直跳,哪里是什么解决方法呢。
他身上才……
猝不及防,她瞳孔骤缩。
她看见了什么?
应淮序低下头,以一种近乎怜爱的眼神看着地上的雪薇。
雪薇身上都是血,除此之外,还有更多……蠕动着的,恐怖的小白条们。
血色将白色同化。
凌雨桐浑身颤抖,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才抑制住自己的发寒。
“你还是人吗?”
“她死了!”
原来她以为的,喻南寻不动,身边也没有蛊虫,是因为它们都去了在他身边的雪薇身上。
这个意料之外,离谱至极的答案,让她全身都在颤抖。
应淮序看她一眼。
那眼神无波无澜。
“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吗?”
他不再看她,而是低下头继续注视已经完全……面无全非的雪薇。
“她一直以来,对我都是格外忠心的,她把她的心都献给了我,那……只是一副没用的躯体而已,残缺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
应淮序轻轻笑了。
他的眼底流淌着温柔。
“她一定,不会怪我。”
凌雨桐咬紧牙关才能忍住已经到嘴边的骂声。
“雪薇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见你!”
亏她在雪薇死时,还曾为她的情所震动,甚至心中有过一番不分阵营,不分好坏正邪,只论情意无价的想法。
现在,通通都做罢!
她的眼睛片刻不敢放松,躲避的同时也在心里快速思考着应对之策略。
怎么办,怎么办!
安南侯那边也同样难挨。
他是孔武男子,本就比女子体重多了不少,尽管练武让人身轻,但如此频繁的躲避和高高弹跳,还得分神救人,也让他有点顾及不来。
该死的虫子!
该死的应淮序!
场面前所未有的混乱起来。
所有人都在躲避。
只除了……应淮序。
他就像是游离众人之外的,安然看戏的局外人一样,悠哉悠哉。
让人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