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吐了一口气,他刚刚拽着狗剩躲过了一伙巡街差役。接连两天没好好合过眼的差役们踏着拖沓的步子,咒骂着,举着火把在街道上来回巡视。
为了避开这些差役,四喜和狗剩的路线曲曲折折,已经偏离了目标很远,不知不觉身边的房屋越来越稀疏,等拐过一道街口,四喜抬头一望——
这不是北门么!
旧时的边城,为了给士兵集结留下空间,向敌的城门内大多会刻意留下一块空地,日子长了,便往往成了举办集市、发布告示的所在。
除此之外,这块空地还往往承担着另外一个职能——
杀头的法场。
此时夜色仍浓,远远可以看到法场上竖起了一根高柱,一丛篝火在柱前飘舞,飘忽的火光照亮了高柱。
也照亮了高柱上绑着的女人。
四喜往法场方向走了几步,后襟忽然微微一紧,他回过头,狗剩轻轻拽住他的棉衣,脸色苍白。
“没事。既然来了,咱们就去看看。只要不惊着了差役,他们捉不住咱们。”四喜轻声安慰道。
狗剩的脸色依然苍白,但他已经习惯于听从四喜的话,既然四喜要去,他也就静静跟在后面。
二人小心地贴着街道两旁的屋墙摸向北门,在法场的边缘停下,半伏进深深的阴影里。
在这个距离上,法场上的一切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法场靠近北城门的空地上,竖着一根高大的柱子,那柱子很粗,径粗总得有个三尺上下,一个壮汉抱不过来。
那柱子立得年头久了,上面满是尘土的颜色,或浓或浅的深红色点缀其上,那是历年来死在上面的人犯留下的血迹。
如今,又有新的牺牲者被绑在上面,等待用腔子里的鲜血浸润这柱子的年轮。
那女人就绑在上面。
女人的头低垂着,已经被灰尘染成灰黑的碎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孔,让她的脸色显出一种极致的白来。一天一夜的折腾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让她蜷缩在柱子上,任由绳索拉扯着胳膊。
她的眼睛紧闭着。那是一双好看的眼睛,即使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些许轮廓,也足以让人看出当她笑起来,那双眼睛该是多么俏丽。
只是,这双眼睛此刻闭得太紧了,紧得让人怀疑眼睛的主人到底是死是活。
这么漂亮的眼睛自然会引起人的注意,白日里看热闹的闲汉们早已被赶回家,而在法场上看管人犯的衙役们则三五成群,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女人打趣。
“真是可惜了这娘们儿一张脸蛋儿。”一个高耸着颧骨的衙役眯着眼睛盯住女人的面孔,不无惋惜地说道。
“可惜啥?可惜没能上手?”另一个吊着眉毛的衙役在一旁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