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都不要怀疑男人的直觉。”孙珑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在入村前一分钟沈笑充满自信的话。
然后她一进村就真的被人盯上了,唯独出乎预料的是,对方并不是北水孙家的人,而是几个莫名其妙的警察。
“姓名?”一位年轻女警拿着笔和记录本坐在她对面笑了笑。
“孙珑。”孙珑回笑点头示意。
女警晃了晃手中的笔,看着她,“年龄?”
“十六。”
“你是孙家的仆从?”
孙珑目光一呆,视线逐渐下移,连头也低了几分,轻声回道:“嗯……”
女警的眼中忍不住多了一丝怜悯,“你不要害怕,只是因为有一件案子,某种意义上牵涉到了你,需要你配合,了解一些事情。”
孙珑目露疑惑,然后点了点头。
“孙翎是你姐姐吧?”
“是亲姐姐。”
“她在哪里?”
“……”
女警注意到了她的沉默,顺着也注意到了那只骨灰盒。
孙珑将那只骨灰盒平静的递了过去,但是女警没有接。孙珑又平静的将骨灰盒收进了怀里,死死的抱着,死也不能分开!
“请问,是什么案子。”
孙珑的声音将女警于恍惚中唤醒,不知为什么,女警看向孙珑的目光更加复杂,“十二月六日,也就是腊月,三十四天前的那个晚上,你在哪里。”
孙珑的身躯隐隐一震,目光更加平静的看着女警:“抱歉,太久远了,我已经忘了。”
女警眉头微皱,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将记录本合上,看着她微叹道:“那有件事情必须告诉你。”
————
晃……哐当!门开了。
雪花给大地披上银装,这是一座较为老旧的小宅,七八百平方的宅子外墙因为破旧早已露出里面的红砖。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一片碳灰,沈笑忍不住伸手捂鼻。
“嘿!嘿!是黑老哥来了吗?这天寒地冻的,来嘛呢来嘛呢。”
大约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妇女,较短的头发蓬乱,脸色微黄,一把梳子随意插在上头,裹着一件红色大棉袄,听到开门声就一边伸手哈气一边笑着迎了出来。
“他婶儿啊,记得让老黑记得这两天再送半车过来,钱儿我晚些给他,啊咳咳!”在宅子另外一方一道略微沙哑的奇怪声音传了出来,沈笑嘴脚动了动,这个人必然是在抽烟喝酒。
“晓得了晓得了!”那大婶吼叫两句,算是回应了,然后她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门口,脸色有些病白,上穿白裘,下穿深蓝色牛仔裤,一头短发隐隐遮住双眼,一条银链吊在两腿之后,双手插兜,那是沈笑。
差半年十九岁的沈笑。
离家快四年的沈笑。
那个年轻人流露出的神情甚至让大婶有些恍惚,仿佛离家多年的儿子突然回家了,彼此内心都心潮澎湃又不知所言。她眼眶微红使劲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试探性问道,“那个,你是哪个啊?”
沈笑看着她,仿佛是一瞬间理解了她的情绪,善意的笑了笑,指了指宅院内某扇紧闭的房门。
大婶回头看了看,一下子就理解了,目光中有些失落又悄悄释然,“你找那家啊,不好意思,那俩姑娘都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沈笑点了点头,笑着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晃了晃。那大婶眨眼会意,尴尬笑了笑,往房里退过去,不再言语了。
就在这时候,地上的雪忽的一抖,让沈笑停住了脚步,目露疑惑,还没回头看,一阵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
“孙婶儿!孙婶儿!小伙子,快让让,煤来了!”
沈笑连忙侧身移开转头看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简直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位早已年过中年的老汉,背后带着一辆板车,车上载着半车碳,一根黑绳紧紧捆住板车的两处把手,最后绑在那老汉的头上,背后留下两条黑黑的长轨道,他竟是用头拖着板车一路走过来的!
沈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等那老汉将板车停下后,沈笑才彻底明白了,所以他叹息。
一根拐杖拄着老汉一步一步走近板车,一只手臂处只有一只空荡的棉袖子,另一只手则在板车上摸出一只木桶往板车上一捞,然后又一拐一拐的往那大婶处走过去。
“哎哟哎哟,黑老哥,黑老哥,快停手,这种事儿我来就行,我来就行,你快进屋去坐坐,喝口热酒。”孙婶满脸焦急跑过去接过木桶,那黑老汉露出一口微黄老牙咧嘴笑了笑,也不客气。
孙婶接过木桶,使劲提了提,勉强离了地,有些尴尬,“嘿嘿,还挺沉。”
一只手抖了抖手腕上的银链,从孙婶处拿过木桶,“大婶,我帮您把。”
“诶!诶!使不得,使不得!”
“没事,走嘞!”
看着沈笑两根手指勾起木桶,把那孙婶看得目瞪口呆,黑老汉张嘴使劲的笑,“年轻人,厉害捏!厉害捏!”
————
石林的神色很凝重,所以导致那位新来不久的小女警有些紧张。
那份记录本被他卷右手里轻轻的敲打着左手。
“她看到尸体后,没别的反应就直接晕过去了?”
年轻女警轻咬了咬嘴唇,确认自己没有错漏细节后点了点头。
嘭!记录本猛的砸在一旁的墙壁上,但石林本人却依旧面无表情,“等她醒来以后放她走,然后叫几根尾巴跟着她,都跟机灵点,之前和她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是,石长官慢走!”女警几乎把腰弯到头发快触了地,一直到石林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才抬起头来,在这超低温的环境下,她竟擦了擦汗。
因为两件事情。
首先委实是站在石林面前需要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其次就是身后躺着的那个人。
或者说,死人……
死相凄惨的死人……
死不瞑目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