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下意识去拿剑,这个景象太骇人了。
阎宋的眼睛就像曾经的黄褂小神,慢慢浮现出猩红的血色,一步一步,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木偶似的走过来。
“阎宋?”
紫陌试探性的叫了两声,阎宋愣了愣,狰狞着扑过来,眼里没有丝毫动摇。
长剑握在手里,紫陌拼死抵抗着阎宋的袭击,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似乎发现自己的灵力有些增长,又或是阎宋因为水样咒而法力不断减退,她凭一己之力,竟然把阎宋打退到三米开外。
趁阎宋还没反应过来,她拎起长剑先跑为上。
夕阳昏黄,冷冷的剜着每一个凸起的土堆,黑鸦长叫一声,冷不丁俯冲到石碑里面,把乱草豁开一个口子,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似的。没人从这里经过。
紫陌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原先还有些人烟,她跑得慌张,没注意前面是一条绝路。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眼前只有一片荒芜,草疯了似的肆意覆盖,谁也不知道草是从土里长出来的,还是从死人身上长出来的。一阵风吹过,远远看着,蓬草都削尖了脑袋跟着悠扬的歌谣笑得前仰后翻,咯咯的声音从渗入四面八方。
根本无法辨认方向。
她停在原地,忽然一处杂草处有动静。
一个黑影费力地拨开杂草,似乎在寻找什么,贴着草根匍匐了很久,终于在一个不大的土堆前站住了,她看不清那人表情,隐隐觉得是阎宋追上来了。
忽然一团荧火亮起来,阎宋的脸上被利草划拉的口子渗出血丝,他茫然地扒开野草,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陶罐,罐子里沉闷的一下又一下撞击,似乎里面的东西迫不及待要出来。
这时候刮过一阵风,不知裹挟了什么铁钉一下打在陶罐上,里面的东西终于安静了,陶罐里是密密麻麻的恶虫!
阎宋抱着陶罐,也发现了紫陌,定定地朝她笑。那种只会出现在行尸走肉上的瘆人笑容。
阎宋被水样咒侵蚀,恐怕慢慢丧失了理智!
“当年就是你放出凶祟害死了所有人!现在又要来害我!你就是所有祸事的罪魁祸首,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受限,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断骨钉和留泽水已经为你备好了,终于要结束了……“
紫陌的脸怔怔的没有任何表情,她对阎宋的话不置可否也不再讲话,于是便沉寂下来。
恶鸟哇的一声从头顶过去,天空格外的高而空,让她有点不安,似乎有东西趁着夜在惨白低嚎着,就在她耳边,就在她周槽,赤裸裸刺着每一寸皮肤。
或许现在就是她的死期了……
两个神器在空中发出巨大的响动……
紫陌觉着这些威慑不过是在故弄玄虚,直到刺痛感一点一点在侵蚀她,仿如数万根细针直挺挺没入皮肤,先是头皮,再是胸口,接着脚掌……
阎宋满眼凶光,却低头向着地,只从眼睛横边暗暗看紫陌。
紫陌眼前不再是个完整的人了,她看见阎宋从一个变成三个,三个变成八个,每一个都摇摇晃晃,都横着眼睛阴险盯着她,所幸她还能站稳,哪怕站定几秒就会再次向前扑到。
她踉跄着几步,最终的结局还是不受控地向前倒,闪现的分身们顷刻之间被她压得粉碎,不消片刻又幻化成无数个模样,遍布在她的每一个部位,数不尽的嘴巴冲她发出一致的呕哑。
头很重,幸好不是铁做的,她抬起头的时候这样想。
“还有什么招你大可以使出来,我不会还手!”抬头的一瞬她大喊,随即她笑出了声,她开始大笑,笑到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揪痛。
慢慢地她的嘴合上了,笑声依旧在夜半疙疙瘩瘩,不多时四周的空气也应和着笑,吃吃的。
她就要死了,死在阎宋的手下。
星星冷着眼,对紫陌嗤嗤地笑,紫陌也朝着天上笑。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脸上画出笑容的轮廓,惨惨猩红的目光正窥探着几颗残星,她接受星星对他的审判,她接受任何人对她的审判,她有这个结局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一意孤行。
她的嘴僵硬了动不了,甚至全身上下都像死尸烂肉一样软塌塌摊在地上。
怎么会呢,到底怎么会呢,她心中苦笑,她死命牵动着每一寸血肉却纹丝不动,腥甜从眼睛里淌进嘴里再溢出去,她看见血液迅速地、疯魔一样地被吸进身下这片土地。
她即将被榨干,她咬牙再挪动,土地却更加猖狂,狠命啃噬着她,吸干她,然后再抛弃她。
动是徒然,不动也枉然。
“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可是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到头来我还是懦夫,是个小丑,我的命运葬送在我自己手里了。”
紫陌无力地想,想她几千年来的点点滴滴,明明自由就在手里,为什么就是触摸不到呢,她的眼睛空洞着,再也装不下自由。
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