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大婚遵从周礼，包括婚前、正婚和婚后礼，而婚前则为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上次已经问名过了，既然父亲如此高兴，想必是占卜为吉，已然送聘礼而去，不日便要迎亲。在路上，程林向父亲说出心中想法，欲以应证。

谁知程瑜摇了摇头笑道：“的确如此，不过今日之喜乃是你祖母大病初愈，如今已然可下地走动。”程林闻言也是颇为高兴。

原来，程林的祖母自去年秋季，便身体不适，少有走动，今年年初更是畏寒发冷，四肢乏力，卧床在家。程瑜寻得县内医师均无起效，而后只能让人去宛城寻访名医，这才能有今日之幸。

程林赶着牛车，哼着小调，不一会儿便来到自家所在。只见家中一轻侠打扮的年轻人闻声而出，唤道：“族父，阿林，你们来啦，快快入内。”这人便是程林族兄，名叫程德。和其他游侠相似，平时在家务农，有空则多去周边县府做护卫、随从，也有些腿脚功夫。

程林将牛车停在一旁，用绳子拴住牛鼻环，从车上取下一小包裹，缓步走入屋中。光线明暗变幻之后，程林看到一圈人围着床榻正背对着他，其中多是族内亲戚，父亲、小妹等亦在其中，而祖母则卧躺在榻上，喝着母亲喂来的汤药。

程林上前请安，将购置糕点放在一旁，就又退到人群外，众人又继续家长里短的说着，只是换了个话题。程林看着一旁的族兄，便上前问道：“阿兄，便是你寻来的医师？”

“对啊，我在宛县找了好久，又等候半日才把他请来的。”

程林好奇道：“是个名医？”

说到名医，程德便来了精神，说道：“那些名医动辄去达官贵人那去瞧病，我便是有钱，人家也未必愿来。起初我找的都是宛城内几个坐堂的，但是都没有什么起效，后来相识好友推荐我去找张益张医师，我便去了，不过他人不在，我倒是把他弟子请了过来。谁知这人颇有道行，还会看面相，将之前开的处方稍加改动，没想到几日后你祖母竟初愈，还能下地走动了。”

程林惊奇道：“这么神奇？还会看面相？”

“对，他进屋观详一番便说这是小病，观你祖母面相也是长命之人，少积善事可长寿，此番只是小难，祛病消灾即可。说完便改了处方，还让你祖母先服了药引。”

这时程林面露疑惑之色，问道：“药引？”

“据说乃是中黄太一传道之术，将其写在黄符之上，烧之浸水，故称符水。”

程林先前还好好的，颇觉惊奇，没想到世上有此神医，可当他听闻“符水”两字后，便心乱如麻，手足无措，差点就眼前一黑背过气去。他不死心地问道，“所以我祖母喝了那碗符水，又喝了汤药这才有起色？”

没有从族兄那听到想要听的，他想了想，随后又问道：“那医师唤做张益？可知其师从何人？”程德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据他弟子所说，似乎每过一段时日张益便要传道。

程林心中暗将此事记下，正欲想找父亲说说，谁知程德一把拉住他，问道：“阿林，我知你心中担忧。可你祖母病好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我也曾见过他们交流，他们师徒几人也一直在劝人向善，并非是心怀不轨之辈。”

程林顿时哑然无言，不知话要从何说起，看着族兄劝慰的眼神，他踌躇了一会，回道：“族兄，我并未言其是歹人，不过鬼神之流切莫轻信，岂不见我朝少翁、栾大？若信鬼神之流，能让粟谷从天而降？亦能使蚕吐丝成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谋何以成。人若为善，我当敬之；人若通神，我当远之。”

少翁、栾大是汉武帝时期的方士，据说能通鬼神之术，甚为汉武所喜，两人曾先后封为将军。不过最后因事情揭穿败露，被恼羞成怒的汉武帝下令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