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连忙打断李逍遥说话,说道:“李施主,能否请你慢点说,小僧一句也没记住啊。”李逍遥呆了一下,奇道:“这么简单,不是听听就记住了吗?”虚竹恨不得将头低到裤裆里,嚅嗫道:“小僧自幼愚笨……”
李逍遥一拍额头,说道:“好吧,那你拿笔记一下?”虚竹点点头,他桌上白纸此刻已经用完,便略一沉吟,从一堆经书中,抽出几本,翻到一本经书本中间,拿起笔来,说道:“好了,李施主,还请你说的慢些,小僧写字…嗯,也不甚快捷。”
李逍遥看着那本经书微微失神了片刻,便将《九阳神功》的内功心法缓缓念出。虚竹认真记录,以他此刻的武学修为,自然看见这篇毫无武功招式的玄门神功,只是教人如何起走坐卧,并无招式,便将李逍遥所言当了真。
时间不长,虚竹将经文笔记在四卷经书中。李逍遥好奇问道:“虚竹和尚,不知你为何选了这部经书?”虚竹腼腆一笑,说道:“这本《楞伽经》乃是梵文原本,全寺上下,大都看不懂梵文,钻研佛法的,也尽有译本可用,是以百十年来,没人借阅过一次。
小僧此番整理佛经,才将这本经书丛藏经阁书堆中找出。而且经书共有四卷,小僧只需将其中一卷藏好,便无人能看得全貌了。小僧只怕这是武功秘诀,才做了这等手脚,谁知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逍遥竖起大拇指,说道:“谁说老实人便不会用脑子了?好了,我算是还了人情,这便走了,虚竹和尚,你好好保重吧。”
他说走就走,从窗户跳出,翻墙离了少林寺,墙外乌老大提心吊胆的苦苦等待,此刻见李逍遥翻墙出来。一颗心终于放进了盆骨里。不敢说话,跟着李逍遥闷头疾走。
二人走了一阵,远离了藏经阁的阁楼。李逍遥终于停下,对乌老大挥挥手,将玄铁剑握在手中,面对着一片漆黑的夜色,凝神静气,默默养神。乌老大从未见过他这般郑重其事,如临大敌的样子,只当他夜入少林事败,被少林高僧咬住了尾巴。连忙抽出刀来,一阵风刮过,他那宝刀上恶臭阵阵,顺风飘了出去,乌老大见自己正在李逍遥上风头,一下子肝胆俱裂,顿时觉得自己一双膝盖酸软无比。
谁知李逍遥恶臭扑鼻,却好似毫无察觉,只是对着一片漆黑夜色站立不动。过了片刻,两人听到“唰,唰,唰,唰”的扫帚扫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不紧不慢,向二人所在之处,慢慢靠了过来。
乌老大起了一身的白毛汗,他颤声问道:“谁,谁在那里?”他仔细感受了一下风向,才复又举起刀来。
只是夜幕中“唰,唰,唰”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半点声响,乌老大看了一眼少林寺,壮着胆子喝道:“莫要装神弄鬼,在这佛寺近前,哪有鬼怪?”一阵冷风吹过,乌老大只觉得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他实在无法忍耐,低吼一声,挥刀便冲进了夜色中。顷刻间,声息皆无,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李逍遥睁开眼,轻声说道:“晚辈李逍遥见过前辈高人。”终于从夜幕中,走出一名老僧,弓着身子,仅有的几缕长须尽数发白,在黑夜中竟似发出荧荧白光。手拿一柄竹扫把,缓缓扫地。
听到李逍遥说话,他抬起头来,李逍遥运足目力,向他看去,见他老态龙钟,毫无半点武功在身的痕迹。心中不禁凛然。
老僧看向李逍遥,缓缓点头道:“李施主夜入少林藏经阁,对少林诸多武学秘籍看也不看上一眼,反而以神功酬谢一名小和尚,确是君子风范,老衲佩服。”
李逍遥笑道:“自古贪多嚼不烂,在下资质有限,连本门的各种神功妙法都没有学精,牛嚼牡丹般的囫囵吞了下去,再多学一千一万种神功,又有何用?”
老僧点点头,赞赏的说道:“好好好,知足且自知,李施主能做到这一点,便已将红尘万众都比下去了。”
李逍遥连道不敢,恭恭敬敬的对老僧说道:“不知大师赐见,有何吩咐。”老僧微笑道:“今日李施主兄弟三人,归还少林《易筋经》达摩手书,又揭穿了慕容家的阴谋,实在高风亮节,人中龙凤,老衲有一事物,想托李施主转赠于那位萧施主,不知李施主可否代劳?”
李逍遥舒了一口气,说道:“那慕容家之事,乃是他自家说出,却与我无关。不过在下此刻正欲护送我义兄北归,此事在下义不容辞。”老僧笑呵呵的说道:“那位萧施主心存善念,侠义为怀,又无意间练成了少林《易筋经》,这是他与我佛门的缘法,老衲这里有一个强壮筋骨根本的法门,想送于萧施主家的小公子。还请李施主代劳。”
他也不与李逍遥客气,便自顾自的念起经文来,李逍遥连忙凝神静听,只听他缓缓念道:“如是我闻时,佛告须菩提。易筋功已竟,方可事于此。此名静夜钟,不碍人间事。白日任匆匆,务忙衣与食。……”
这篇经文不多,顿饭功夫,老僧便自念完,李逍遥默默记了一下,又背给老僧听了一遍,老僧点头道:“逍遥派中人果然不凡,李施主过耳不忘,老衲佩服。”
李逍遥听了,心中一动,问道:“不知大师与我师门前辈可曾认识?”老僧淡淡一笑,说道:“前尘往事,过眼云烟,何必再提,贵属安然无恙,两位还请自便吧。”说完,缓步离去。
李逍遥躬身控背,等老僧走远,才往前走了十余步,见乌老大被点了穴道,坐在地上,连忙将他扶起,为他推宫过血,好一阵子,乌老大终于站起身来,两人见天边泛白,急忙下山,进到山下镇子里,不敢停留,骑马快快北上,追赶萧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