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宗敏努力挣扎着从粮草堆里爬出来，虽然还活着，但喘着重气，右手紧握断矛，左臂重重的垂在一旁，染满了血迹。

不少士兵听到这声，转头望去，见到了半死不活的刘宗敏，脑子里轰然一响。

“好安静啊。”

刘宗敏感觉周围有点安静，紧张的心跳声，均匀的呼吸声，在静的诡谲的气氛下，异常清晰。

这种诡异的氛围里，他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伴随着这种氛围他的心没由来的慌乱。

一股对于死亡的恐惧，弥漫上心头。这种恐惧自从跟闯王起义后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

如果不是现在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他可能已经忘记了曾经有个在父亲被地主逼上吊之后对死亡充满恐惧的小孩。

‥‥‥

一张布满黑褐色汗斑，皮肤晦暗，皱得像个苦瓜的干瘦妇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乞求对面的地主。

“老爷，求求您了，您再宽限几天，我们一定把钱凑够，求您给条活路啊！”

妇人身上穿着孝服，挂着黑布。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两人的衣服都很破烂，没有办法遮挡住全身。

“多宽限几天就能把钱凑够吗？”

地主看上去年纪大约五十来岁，紫酱脸上长着许多肉疣，腆着个大肚子的胖老头，手里抱着一条小狗，不屑的骂道：“要是能凑够钱，你家男人也不会上吊，爷现在不想管你这样的晦气，快把钱还我，不然就把房子腾出来，滚蛋！”

“求求您了，老爷，我们一定能还钱！现在寒冬腊月，离开这间房子，我们娘俩就没活路了！”

妇人依旧在不停的磕头乞求，就像是一个磕头机器，对于她来说，这就是现在唯一能活下来的事情，除了尊严，穷人已经没剩下什么东西了。

地主似乎觉得有些吵闹，瞟了一眼妇人，吐了一口唾沫在她脸上，骂道：“你们两个鬼要死就死大街上，别死在这间房子里，坏了这里的风水。”

接着，几个大汉闯进屋里，将母子两人生拉硬拽丢到街上，而此刻外面雪正纷纷扬扬的落下，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营养不良的小孩子缩在母亲怀里，脸色惨白，身子抖如筛糠：“娘‥好冷啊‥好冷啊‥”

一连串泪水，从妇人痛楚的脸上，沿着一条条皱纹，无声地流下来，但她依旧用自己干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臂，紧紧抱着孩子给予他仅剩的温暖。

“宗敏不要怕，娘不会让你死的，娘向你发誓就算是去乞讨要饭，娘也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对对对，你们娘俩可以去要饭嘛。”

这时地主带着几个打手走出来，把房间里的牌位和白布都扔出来，脸上挂着嫌弃。可是当目光转向怀里的小狗时，又露出宠溺的笑容。

他丝毫不觉得这一对母女是他的同类，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在乱世里，比人和狗还大。

“老爷。”妇人见到地主，本能的要跪下，但是却被怀里的孩子拉住了衣角。

少年一动也不动，睁大了双眼，泪花像水晶般凝结着：“娘，爹就是他们逼死的，别求他，别给他下跪，我不会死的！我能活下去啊！”

‥‥‥

战场上。

“我不会死！”刘宗敏目光凶狠盯着蔡耀，如同恶虎。双目含泪，吼声暴怒慑人，紧握的拳头更是青筋暴起：“我能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