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安有两全事，如果有，那也许是一场梦吧。

宁剑听不得这等凄惨的结局，许是那心病还没好，手在不经意间，又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脑海中似能想到那小宫女与小杂役的对话场景，以及那风花雪月下，属于长安皇宫角落里的爱情。

大脑在飞速运转，画面细节被一遍遍渲染，直至完全清晰，身在其中，意在其中，宁剑好像明白，那一句“愿举一剑入修罗，杀得癫狂戏红颜”。

我这一剑每日挥举了三千遍，是为了成为一名强大的剑修，直到你出现，我这剑，只为求你一笑而挥，若是你这一笑不在人间，那我便举这一红颜剑入修罗道，寻你千百遍。

“后来呢？”

宁剑不知耻地继续问，这样的行为倒也是在践踏自己，他那泪藏不住了，偷偷流了一滴，也许，这是得这病的人都会拥有的那该死的“共情能力”。

我希望美好而温暖的光照在身上，我不愿去倾听悲伤，可如果我的世界充满悲伤，也许拥抱悲伤，享受孤独，也是另一种温暖。

酒剑仙说：

“小宫女被扒皮的那一天，书院里的老师们把我锁在后山禁地里，往日欺负我的师兄们，一个个提剑拦在禁地前，时时刻刻守着我。”

“师姐们第一次走出了书院，为我去皇宫里讨公道，师弟们盘坐在禁地前，为小宫女诵读轮回道法三经卷。”

“可是啊，那皇后背后的氏族太过强大，任凭师姐们说破了嘴皮，也没讨到一丝公道，皇宫里的帝王是个软柿子，被拿捏得不敢放一个屁。”

“我啊，在禁地了，第一次喝醉了酒。”

“梦里，我看见小宫女坐在雪地里弹琵琶，她看见我时，挥着手喊我舞剑给她看，那一梦，很久，我一日挥剑似有三百万下。”

“我舞得极快，把这毕生所学的剑招都舞了一遍，我害怕梦做得太快，怕下一剑，梦就醒了。”

竹林有风吹来，抚在酒剑仙的脸下，吹走了一滴泪。

宁剑喜欢听爱情故事，因为他觉得，爱情本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两个人互相相爱，这便是极好的光。

他也渴望，却也害怕，害怕出现酒剑仙一般的结局。

光照在了你脸上，黑暗却笼罩了你的后背，直至携来寒冷，沿着脊梁骨往上爬，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淹没你的面庞，让你看不见光。

“后来呢？”宁剑摇摇晃晃起身，提起一壶酒，扔给酒剑仙，又提起一壶酒，自己狂饮。

酒剑仙饮了一口，道：

“后来，书院的九品大能们来了，他们五位站在师弟们面前，一同坐下，为小宫女诵读轮回道法三经卷。”

“师姐们回书院时，启用了书院的剑阵，那一夜，我听见满山风声皆是轮回道法三经卷，风在念，雨在念，水在念，我在梦中念，却在挥完最后一剑时，梦醒。”

“醒来时，书院的老院长问我，说：你练剑，是为了什么？”

这一次，酒剑仙答道：“我这一剑，为了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