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宠臣在她这里的保鲜期很短,一般都是用谁提拔谁,用完即丢,不会太念旧情。
所以与其将女儿嫁给那些炙手可热的新贵,还不如将女儿嫁给落寞的老牌世家。
毕竟后者更安全,后辈也有概率出头。
“行吧。反正也没什么好挑的。”韦氏看着圈剩下的几家,颇有些头疼,“我明天就去写信,看看姊妹中有没有哪家有适龄的儿郎。”
“嗯,睡吧睡吧。”李显对此十分想得开,“若是没有合适的,再等等也无妨。反正太平十六岁才嫁人,孩子们现在还小呢。”
那能一样嘛!
韦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闷闷的睡下。
**
“你再给我讲讲京城里的事情吧。”
“好的,永寿县主。”
李裹儿自己一个人在花园里溜溜达达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不由得藏在花丛中探头去看,然后意外的看到四姐李珠玉正在跟一个青年说话。
李珠玉向来喜欢打扮的华丽,今天更是花枝招展,不过她没有带她不离手的镜子,而是说话间,表情似乎还带着一点“羞怯”。
那温柔的声音,如果不是看到脸,李裹儿还以为是三姐在跟人说话呢。
不过她在看看对面青年的脸,就明白了。
是个俊朗的小伙子。
大概就是那种,她十三四岁会喜欢,二十三四会喜欢,六十三四也会喜欢的小帅哥。
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他今天就穿了一身黑色的锦袍,显得脸色格外白皙。腰间革带那么一勒,少年人的身材挺拔而又清秀。
最关键的是眼神清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看着就很想收入囊中。
哦,我今年还不到六岁,有点早。
看着自己的小短腿,李裹儿内心自我唾弃下,看到帅哥就想要收面首的心。
李裹儿啊李裹儿,你这辈子可不能再沉迷男色了!
要奋发图强啊!
想到这里,李裹儿就再靠近了些,借着自己个子矮,偷偷挪到他们身后听他们说话。
唐朝风气开放,她们在房州更是没什么规矩,并不用特别在乎和年轻男性的规矩。
但问题是,房州这边的男性,要么是太监,要么就是看守他们的军士,哪里来这么水灵的小白菜?
李裹儿忍着四姐捏着嗓子的拿腔拿调,听了半天,终于弄明白这个人是谁了。
哦,这就是未来的四姐夫韦鐬啊。
韦鐬是京兆韦氏彭城公房的人,与母亲韦氏同姓不同房,算是族亲,所以之前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前不久还出了一个宰相,就是同凤阁鸾台三品的韦方质。
韦方质对律法很有研究,于垂拱年间参与编纂了垂拱格。
但是他这人太刚正不阿,且蔑视权贵。年初生病的时候,祖母派武承嗣和武三思两兄弟去他的宅邸表示慰问,这两人如今在京中炙手可热,巴结着众多,但韦方质却十分倨傲,坐在床上,不行礼,神色态度很从容。有人劝他,这样恐怕会招来灾祸。但韦方质却回答说,“生死吉凶是上天注定的,大丈夫怎么能够折节曲事近戚以求苟免?”
这话传到武承嗣兄弟俩耳中,自是不喜。所以在不久之后,他就被酷吏周兴、来子珣等人诬陷,流放儋州,并在不久前在旅途中遇害了。
韦鐬的父亲现在是,他又已成年,所以就被派出来帮忙族伯料理丧事,扶灵柩回京。
又因为与韦氏是亲戚,所以路过房州,就出于礼节前来拜访,被韦氏留下来吃饭。
然后,就遇到李珠玉了。
李珠玉在房州呆的无聊,难得见到京城来的小帅哥,立刻就心动了,饭后邀请韦鐬来赏花聊天,听他说京城的故事。
她离开京城时才六岁,记得不清,只记得京中繁华,如今听韦鐬说起来,心中充满了向往。
“京城真好。”李珠玉听韦鐬讲完跟京中的朋友去打马球的事情,充满了羡慕,“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京城啊。”
“京城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韦鐬苦笑,“如今酷吏横行,诬陷栽赃成风。来俊臣得势之后,专以夷诛大臣为功。他在丽景门内新设诏狱,凡入丽景门者,百不余一,于是丽景门又被人称为例竟门,意思是进入这个门的人都会死。父亲每天上朝都是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晚上还能不能回来。”
“这么严重。”李珠玉掩口吃惊。
“是啊。”韦鐬笑了下,忧郁让少年更添几分殊色,“所以我反而觉得房州很好,与世无争。”
“可就是太清净了些,我只能跟妹妹玩。”李珠玉失落的说道,又满怀希冀的看着韦鐬,“你能不能多留几天?”
“这……”韦鐬转头看到李珠玉充满希冀的眼神,少男少女对视着,自有一股暧昧气氛产生。
就在氛围正好时,她俩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小孩的声音,
“如果想打马球的话,在房州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