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头明白,又不停地在告诉着自己,方姝并不可怕,可一直忍不住在颤抖的手以及她躲闪游移的目光在告诉着她,她害怕方姝。
殷早咬住了唇,她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又回来了。
冷漠的方姝移开了眼,她的目光落在了早已失去知觉了的赵之然身上,她的注视让正在执行她命令的侍卫停下了动作,侍卫退到了一边,将鞭子放下,又有两人提着一桶水行至赵之然的面前,她们二人一起抬手,水全都泼到了赵之然的身上去。
赵之然醒了过来,从惶恐之中醒来,目光与方姝对上时,那害怕的神色变作了憎恨,她呜哇哇地叫唤着,谁都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殷早想,那或许是充满仇恨的一声方姝,一声又一声的方姝。
“你想孤,放过她?”
殷早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悦,殷早本该慌张地否定,可方姝并没有像从前那般,连话都不愿听人讲,她好似真的变了一个人,一个真的将殷早这个人放在了心上的方姝。
思及此,殷早的慌乱也变得心安了许多,殷早面前露了怯,她摇了摇头,垂下的眸带着异色,“我只是想让陛下,能够让她多活一日。”
“至少,在今日……我已经很久都不曾见过陛下了……”殷早觉得奇怪极了,她压根就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这种柔弱无助的,跟家中父亲提到过的楼里的小倌才会说起的话。
这根本就不是她。
这样子的她能骗过方姝吗?一个与她原来的模样截然不同的自己,就连自己都不信的自己,方姝会觉得这个模样的她是真的吗?
殷早不知道。
但是方姝真的因为她的话露出了思考的神情,好似真的在考虑着她的请求,从头到尾都不曾露出过为什么殷早会用这般的语气同她说话的困惑表情。
殷早又不禁想,从前的方姝只是皇女,如今她已是照晴的王,那自该是不同的,作为见风使舵的小人,去讨好她,去换副她喜欢的模样,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她如今可是,照晴的帝王了。
“看着她。”
方姝同意了。
思索了一番后,她同意了殷早的请求。
殷早无疑是欣喜的,那段时日在宫中的流言,如今在她心中才有了几分的真切感,方姝在意她,方姝愿意为了她去退让。
至于从前的那些?现在的殷早不愿去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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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早回到了宫殿中,她吩咐宫侍将门关上,留在殿中候着她的宫侍面面相觑,他们都在等着殷早的吩咐。
殷早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地看了过去。
她不知今日方姒是怎么混进来的,虽说这里并非照晴皇宫,但这也算君王暂住的别宫,若是无内贼,方姒哪能轻易进来?
只是……她不知哪个才是方姒的人。
方姝只给了一日的世间,她要在今日告诉方姒这个事情,要让方姒去将赵之然救出来。
然而她再怎么瞧,都瞧不出在那些人中的谁是方姒的人。
寻找未果,殷早也只得放弃,她在心中想了许多,最后拉着平日里最是关心她的宫侍,很是高兴地大声说起了话:“你说得对,陛下很在意我,今日我求陛下放过赵之然,陛下真的没有杀她。”
既然找不到那个人,那就让那个人自己去找方姒,殷早想,若是方姒的话,一定会去救赵之然的吧?
“姑娘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自是姑娘说什么,陛下都会应允的。”
宫侍说着让她顺心的话,殷早也不禁笑了起来。
晚些时候,她屏退了宫里头的人,又悄悄走了出去。
赵之然还在那里,方姝并没有将她特意关押起来,她依旧被捆在木架上,身上的伤也无人去治,周围守着几个侍卫,持着刀,步伐有力,瞧着不像是能够轻易击溃的人。
殷早想了想,走了过去。
侍卫们第一时间便拔了刀,看清她的模样后,又纷纷收了刀,不待她下达命令,侍卫们让开了路,殷早得以靠近赵之然。
她也不敢太过嚣张,只是走到了赵之然面前,轻轻喊醒了她。
赵之然看着精神不太好的模样,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像极了将死之人。
殷早仰头看着她,心想,便是要死,也不能在今日死。
于是她取下身上的水壶,踮起脚给赵之然喂了两口水,借着这个机会又悄悄在她耳边说:“明日我会与陛下去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