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锋直指蔡国屯粮之所,其北鄙邓邑。
原本,陈蔡互为犄角,一旦郑军进攻任何一方,都将面临来自另一方的反击。
然而此时,陈国正深陷内乱之中,蔡国孤掌难鸣。
郑伯寤生早已准备停当,一旦王室发难,若有机会,必然抢先攻入蔡国,迫使蔡人退出战争。
如此,则可保南鄙无虞,而用于监视陈、蔡的鄢陵之师可以调回北方支援,在周郑交战正酣之时作为突然杀出的生力军,一举奠定胜局。
郑伯寤生明白,抢攻蔡国,就是与时间赛跑。
如此,则不能用足智多谋的次子突,必须用勇猛刚直的太子忽。
郑军兵临邓邑城下之时,蔡军主力才刚从国都上蔡赶来。
蔡邓邑之师与蔡国国师被郑忽阻隔,彼此不能沟通。
郑忽当机立断,仅留下二十五乘的兵力看守邓邑,集结郑军主力,与蔡师决战。
邓邑郊外的原野上,郑军不顾疲惫,以鱼丽之阵展开。
七个二十五乘的偏梯次列阵,中央凹陷,两翼张开,向前突出,形如蟹螯。
鲜有起伏的平地为郑师的展开提供了良好的条件,郑忽将手头的主力全部压上,连一点预备队都没有留下。
蔡师一百乘,兵力远远及不上郑忽手上的郑军,况且士卒之精练,不如郑人,兵戈之锐利,不如郑人,将士之悍勇,亦不如郑人。务要一鼓作气,将蔡人击垮。
蔡侯封人命蔡师坚守住阵脚,等待邓邑之师从城中杀出,来一个两面夹击,不料郑军攻势竟如此凶猛,仅一个照面,蔡师的防线就被击溃。
蔡侯封人苦苦支撑,投入手上能投入的所有预备兵力,企图稳住战线,然而郑军的阵列却如同力士怀抱婴儿一般,将蔡师的阵型从两侧向内挤压。
郑军大踏步地压迫上来,双方的阵容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条不规则的波浪线。
三面环绕,又加以波浪线的蜿蜒,接触的锋线不断被拉长。
锋线的拉长,意味着战况的激烈,和伤亡的激增。
邓邑之师组织了一次冲锋,向堵着城门的郑国偏师强攻,一连三个波次,郑军却毫不动摇。
邓邑的邑师被死死地堵在了城中。
而蔡国的国师已经接近覆灭。
郑军三面围攻,蔡人的行列不断被挤压、变形。
郑忽特地为蔡人留下一条生路,并未四面合围。
蔡人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不断有人离开行列,丢盔弃甲,向唯一的活路,上蔡方向奔逃。
随着伤亡愈发激增,士卒逃亡的比例也逐渐增大。
直到最后时刻,郑忽抓住时机,命全军收紧套索,将蔡师的中央阵列连同蔡侯封人的车驾包围在阵中。
合围既定,郑忽命郑军停止进攻,重新摆开阵列,静静地等待包围圈内的动作。
蔡侯封人看看身边残剩的卫士。
绝望的气氛在阵中不断地蔓延。
还能如何呢?
蔡侯命全军停止抵抗,为未来的蔡国保留再起的种子。
自己则以绳捆缚双手,袒身衔璧来降。
王十三年秋七月初。
郑忽率军入蔡。
废蔡侯封人而俘之,改立其弟献舞为蔡侯。
蔡人厌恶郑国人为他们新立的蔡侯献舞,而爱戴被郑人俘获的前蔡侯封人。
郑国人如此便高枕无忧了。
原本没有机会继承的宗室公子扶立为国君,这才能使这个公子感扶立之恩。
即便他有了异心,蔡国人厌恶他,也并不会跟随他。
郑忽甚至不需要在蔡国多做停留。
王十三年秋七月中,郑太子忽执蔡侯封人而归于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