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不……我不要去!!!”
人类躲在洗手间内,疯狂对着镜中戴眼镜的自己小声喊道。
可他的抗议没有用,镜子中的自己毫无反应,他真的只是在照镜子。
或许是洗手间待得久了,外面一起值班的同事喊了声人类的名字,后者不得不应了一声,以表示自己没事。
“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去……求求你……不求求您了,求求您放过我好不好?”
低声下气的,人类对着镜子祈求了半天也不见镜影有所变化,他不得已走了出去。
门外的同事等候已久,他奇怪地看向眼镜医生,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小李啊,虽然我们这是精神病院,但一些小毛小病还是能治的,比如痔——”
“没有!只是……只是还有些困。”
眼镜医生小声辩驳了一下,随后他同事也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同事有所耳闻眼镜医生几天前的遭遇,撞了点不干不净的东西,他们精神病院常有的事。
勿听勿说,别太好奇,自然就能恢复了。
同事未多说什么,跟着人一起回去值班。
按理说,按照眼镜医生这种情况,近期应该不会再排夜间的班了,但无奈最近也事多,在询问了“当事人”的意见后,“当事人”给出了可以上班的回答。
眼镜医生院内的领导一脸欣慰地拍着人类的肩,说他们精神病院就是需要眼镜医生这样勤奋的员工。
而人类自身,被迫说着自己根本不情愿的话,脸上的表情都露不出分毫的拒意。
因为怪物需要他晚上来上班,怪物甚至让他晚上去——
眼镜医生正在想,很恰到好处的他和同事查房来到了靠近楼梯间的那一边,同事进去看病人的情况了,而他站在门边候着。
这以后,他就听到了一旁啪嗒啪嗒的动静。
如同那些公告通知中所说的那样,逃生通道所在的楼梯间内,是会传来一些动静的。
眼镜医生很想不去理财,然而他一直祈求着放他一马的幕后怪物却在此刻有所反应,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受到指令般,走向了楼梯间。
没时间求救,嘴巴的张合只能看到动作,听不见声音。
走入楼梯间的那一刻,有一颗圆滚滚的皮球从面前滚落。
咕噜噜地沾了一地灰,滚到下方的楼层平台时撞上墙壁,接着以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斜着一弹,顺着之后的台阶继续往下滚。
就这么一层一层的,皮球滚到了楼梯,眼镜医生也跟到了楼底。
一楼的楼梯间其实还能往下走,不过通往地下一层的地方有个铁门,日常是上锁的只有专人才有钥匙,并且底下的灯也暗着。
眼镜医生的目光所及之处,一名个子不高的孩童正半蹲在铁门边,皮球滚着滚着,滚到了孩童脚边半人高的行李箱处。
砰的撞了一下,皮球在原地蹦跳两下,最终被孩童给抓住。
孩童哼唱儿歌嬉笑的声音尖细,一直到对方向后转过头,眼镜医生才发现,这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脸蛋惨白……不,不如说还泛着青紫的色彩。
这是眼镜医生眨了两下眼睛之后才看到的景象。
自从被披着人皮的怪物盯上或者说俯身后,眼镜医生发现他看待环境的视角发生了改变,那些曾经不以为然的细节现在全都暴露在眼前。
然而,他的同事、他的领导乃至精神病院里许多人都熟视无睹。
为什么?他们不觉得那些事情和发展都很奇怪吗?
为什么不报警,有人死了为什么不报警?尸体去了哪里?为什么大家只是离开了花园,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没人再关注尸体的惨状和造成死亡的真实原因。
忘掉了?被抹去了……可他为什么又记得。
其余的一些不合理之处也全都涌现上来,突然离职的同事、不断新增但总数却没有变化的病人、一些超出世俗常理的手术实验……包括现在,他目睹着小男孩泛着青紫的惨白脸蛋。
他们精神病院……有这么小的孩子吗?员工的小孩肯定没有,他们的家人根本不被允许靠近……病人?病人就更加没有了,他们不收年纪特别小的孩子。
可能早年刚建院的时候有收过,但现在绝对没有了。
眼镜医生僵着脸,他不想靠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腿。
人类看着自己走近并弯下腰,面部抽搐了几下,最终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刚一开口,眼镜医生就被自己温和的声音给恶心到了,他干咳两下,不受控制地继续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肤色惨白的小孩冲人笑了笑,抱起滚落在地上的皮球,说道:“妈妈在楼上,她没时间下来接我,箱子太重了,我抬不动。”
说着,小男孩单手抱皮球,另一只手指了指铁门边的箱子。
那是个拉杆箱,很突兀不应该出现在医院内的拉杆箱拉链严严实实地闭合着,箱子外壳灰扑扑的,像是从泥地里滚过一般,眼镜医生还能闻到一些不怎么美好的气味。
有些熟悉的、不美好的气味。
一时间没想起这味道来源何处,眼镜医生只是接着与小男孩沟通。
“伱的妈妈在楼上……这里的楼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