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冬天到来,大地萧索,漫天飞雪的时候,疫病自然就消失了。”
这。他恍惚记得,非典消失有说法是因为夏天来临的缘故,似乎跟张长贵说的不符?
“此瘟疫生于夏,因于暑,便会伤于寒。它的消亡当然便是在冬天。若有瘟疫,生于冬,因于寒,便会伤于暑,消亡自然是在夏天。
“此乃阴阳生克之道,不会例外。”
不会例外?某后世的病毒持续了三年还各种变异呢。
“那会不会有瘟疫,不受寒暑影响,而能绵延不绝呢?”徐一真表情古怪,感觉内心为看他笑话、挑衅更多些,倒是不在意他能不能解答疑惑了。
“有。”
还真有?
“传说东汉末年的瘟疫,持续有百年之久,起于桓帝时期,终于建安初年。不仅时间极长,范围也极广,几乎遍布长江以北,直至塞外。
“如此瘟疫,已非平常。圣人有言天时地利人和。于人如此,于瘟疫也是如此。
“所谓天时,汉末建安年间,该是中华五千年中最黑暗最血腥时代的开端。疠气散入天地,仍造就持续几百年的血腥黑暗,其本身必然更加恐怖。以此形成的瘟疫自然非比寻常。
“所谓地利,长江以北正是群雄逐鹿的战场,战乱不断,杀伐不绝,所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此种环境,正是瘟疫的温床。
“所谓人和。在那个时代的人,生存朝不保夕,时刻处于死亡的恐惧和饥饿的折磨中,阳气必然极衰微,更易患病。
“有这三者,东汉末年的疫病便无法避免了。”
徐一真听得忍不住要鼓掌。
张长贵这水平,放后世少说也是个主任。转而想想人家本来是太医院院使,岂不比主任更有地位,倒也不觉得意外了。
“若论天时地利人和,此次瘟疫该在我们这儿。”
毕竟如今王朝初年,吏治相对清明。不清明的都拨皮实草了,又有各地惠民药局和保生堂的帮助,治疗瘟疫不成问题。
“不然,我们到了江北,当有取舍,须得……”
“大夫!大夫!”一声惨烈的呼叫在棚里响起,同时响起的是孩子的痛哼。
两人猛地一惊,几步蹿进棚里,一眼看到捂着胸口,脸色紫红,伸着舌头,正竭力挣扎的孩子。
徐一真掏出麻布塞进孩子嘴里,防止他咬到舌头,而后一针扎在人中,又抽出放血针,做十宣放血。
“脱衣服。”徐一真跟身边爹妈说了一声,不等爹妈反应,便将孩子上衣脱下,一针下巨阙,一针下关元。
这一番折腾下来。孩子面相好看了些,神情也平静了些,动作也不再挣扎。但危险并没有过去。
之前徐一真便发现,疫病引起的五脏病症无一例外都是虚症。这孩子就是肺症结合心脏的虚症。
他以针刺之法给孩子做了针灸。毕竟是孩子,并不能停针。正常来说便没事了,接下来便等着药熬好,喝药就行了。
但孩子心显然很虚,而且是心阳虚。
对于五脏来说,虚症不致命而实证致命。所谓实证就是肿瘤、血栓之类的。但心脏是个例外,心阳虚更是有几分凶险。
心阳虚是能致死的。而致死的唯一症状是,心脏骤停。
刚才这孩子,就差点心脏骤停。得亏爹妈喊得及时,而两人也没走远。
他虽然给孩子救过来了,但心中却有阴霾。他之前已经针刺了心脏有关的穴道,按说该有缓解才是,怎么会突然心脏骤停的?
“多谢,多谢大夫。”当妈的一边抱着孩子安慰着,一边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