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
殷涓吃惊地大声发出质问,可话刚出口,他便想明白了一切。
他父亲殷浩,曾经是朝廷用来对抗桓温的中坚力量,后来为桓温所害,郁郁而终,桓温来信吊唁,却被他置之不理,这件事,桓温一定耿耿于怀,今天就是桓温报复的时候。
他忽然笑道:“大丈夫,死何所惧!今日我死,他日桓温又岂能逃死!”
“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真是无可救药!”那队主厉声大喝一声,又下令道:“把他绑了,嘴塞住,押送廷尉候审!”
他身后的士兵闻令而动,一拥而前,将殷涓从座位上硬生生给绑着押了出去。
他们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
只留下秘书省一众官员惶惑不已,惊魂未定。
只有谢文一直淡定地看着手里的书,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
“谋反?殷著作真的参与谋反了吗?其他的人又有谁?”
“你问我,我去问谁?”
“我看谋反是假,陷害是真,谁不知道殷著作先父与大司马的过节!”
“敬则,慎言!慎言!你不怕隔墙有耳,传了出去?”
“怕?怕有何用?怕难道就能自保了吗?”
……
听着对面一众著作佐郎的议论之声,张羽又是忧心,又是紧张。
他看向仍旧像是无事发生的谢文,好奇问道:“谢兄难道一点也不为所动?”
“秘书省内发生如此大事,我怎能视若无睹!但就像庾敬则所言,怕有何用?多想同样又有何用?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还是多看些书管用些。”谢文正色道。
“呃……”
张羽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的确,他们不过是小小的秘书郎,在桓温的眼中,不过是说抓就抓的小角色。
就算再怎么战战兢兢,再怎么去想,也无济于事。
这一刻,他看向谢文的眼神,忽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来一个人,以及那个人许多为人称道的传奇故事。
那个人叫谢安,人称大才槃槃,处变不惊,曾在会稽和三吴之地隐居数十年,留下了无数传说。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那不过是长辈们为了教育他们所树立的榜样,但今天,他才发现那样的人或许真的存在。
只不过得到他认可的,不是谢安,而是眼前的谢文。
……
傍晚,天色颇为阴暗。
谢文和谢琰坐在马车上,一同回家。
见谢文一脸的淡定,谢琰紧皱眉头感叹道:“今日之事,竟被兄长料中!真不知大司马将对哪些人下手?”
“瑗度何须担心,叔父名声在外,又不会和大司马作对,咱们谢家绝不是这次大司马清理的对象。”谢文正色道。
“若是如此,那就好了!”谢琰还是难免担心。
毕竟他已经听说,那天在会稽王府,若不是他父亲放声高呼,相王登基过程一定会出现许多变数。
这样的消息,在今天看来,实在太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