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为了拖延时间,那人既然给人下毒,怎么不用些难缠的毒?
为首的青沙帮弟子闻声,受惊之余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道:“他确实要我们给你带一句话。”说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悲从中来,不免话里带些恨恨的意味。
“他说躺在泥里的和尚已见过了,南少林寺请你不必去了。”
南少林寺当然还是要去的。
那日救下七个中毒的人后,方天至若无其事地继续纵马赶路,预备尽快赶至莆田。本以为路上仍不会太平,可不料那人像就此作罢了一般,直至他在南少林山门前受知客僧引入方丈禅室,都再没有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比十几年前,天峰已眉须雪白。
他宁定地端坐在蒲团上,像是将世上一切都淡淡看着,又淡淡忘了。
瞧见方天至,他笑了笑:“小和尚别来无恙?”
方天至合十道:“大师别来无恙。”
天峰点了点头:“你是无花的朋友?”
方天至道:“是。”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的朋友并不多。”
天峰道:“他临死前托我告诉你,他不幸失约,恐怕再不能去饮茶了。”
方天至静了半晌,道:“话已带到,贫僧记得了。”
天峰便又点了点头:“此处与你处相隔既远,寺中亦不愿为他停灵,故而眼下只有一墓。你要去看看么?”
方天至本就是来吊唁的。
天峰便唤来一个小沙弥,“带他去看看无花。”又向方天至说,“可以尽管在寺中住下。”
方天至缓道:“叨扰了。”
无花的墓隐在一众无字辈僧侣的墓穴之间,立着一方青灰石碑,只不过冢上泥土是新翻的。
七绝妙僧,生时惊才绝艳,死后又与他人有何不同?
方天至在墓前静立良久,待倏而风吹云过,四下柳色中不知觉飘起雨来,才随沙弥往寺中客院住下。只是二更掌灯时分,他仍在思考那藏头露尾的公子留给他的话——
他特地留下这句话,难道只是单纯为了讥嘲无花之死吗?
正疑虑间,寂静夜里忽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方天至回过神,问:“谁在外面?”
外面那人却不说话,见他不开门,只又轻轻敲了敲——
寺里僧人是断不会敲客人的门,却不答客人的话的。
那大半夜,门外究竟是谁?
思绪电闪之际,方天至手按桌畔,人已刹那间鹰攫般扑至门口,掌风到处,身前两扇大门哐地一响,蓦然向外洞然撞开,直将门口沙弥吓得倒退两步,自怔住了。
方天至目光在他脸上一扫,人便陡然拔空三丈,如张羽翼般飞至檐头,然而极目四眺,周围除了敲梆僧人远远送来的如豆灯火外,哪看得到半个人影?
见别无收获,他当机立断纵身掠至院中,到沙弥身侧张口问:“那人呢?”
沙弥脸色惨白,只张着嘴、瞪着两个眼珠瞧着他,神色说不出的惊慌失措。但这惊慌失措,此时看来却那么诡异奇特,几乎令人背后发凉,因为他双目之上,两条眉毛已赫然被人刮掉了——
方天至意识到他被人点了哑穴,施救后又问:“那人呢?”
沙弥张开紧握的右手,露出掌心一颗白蜡丸,颤声道:“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方天至将蜡丸一捏,却见破开两半后,里面竟是空的!
一个空蜡丸。
这又是什么意思?
过去几天的事纷纷在眼前闪过,忽然之间,方天至心底陡生出一个几乎不敢置信的想法,他怔怔站了片刻,向那沙弥缓缓道:“去告诉天峰大师。”
那沙弥忙不迭跑开,而方天至则心情沉重地直奔无花的墓地而去。待他踏着雨后湿泥走到那块石碑前,只见碑后土丘不知何时已被人挖了开。
月光透过冷雾,朦胧照进坟坑,坑中棺盖大敞,不见尸首,只静静躺着一张碧绿如磷的纸笺。
无花的尸首呢?
又或许……他压根就没有死?
方天至跳入坟冢,拾起那张翠笺,却见上面写道——
“雪惊禅师如晤,
楚香帅命丧大漠,
禅师凭此空棺,可往收尸矣。
画眉鸟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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