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老客总会在丈量尺寸的同时，和老人随口聊上那么几句。这算是定制服务所带来的一种附加价值，毕竟这不像购买成品，量身定做的过程总是显得那么缓慢。

雷也很喜欢和每一个与自己有过交际的人沟通，隐晦地去了解他的方方面面。就像这个老裁缝，他叫贾斯特斯·伯内特，来自王国南部那个著名的海港城市。

他从少年时代就开始进入裁缝店学习，到如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而来到这座城市，只是想找一个贵族稀少的地方来安静地钻研更深奥的技巧，以期望能缝制出一件可以被记录进史册的衣服。

他很长寿。这片大陆上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到六十岁，能安全活到这个年纪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疾病，战争，落后的医疗技术和摆在明面上的杀手组织，让寿命明明可以达到一百五十岁以上的人类，总是让生命在最璀璨的时候终结。

“那里的每个人都很向往这个职业，甚至就连看上去最遵纪守法的商人也会时不时挂起黑帆，客串一把这该死的海盗。所以我之后就离开了那里，去到……”

老人贴近雷的胸膛，张口咬断了一根上面的线头。他正在为雷选择妥帖的款式，所以需要稍微缝上几针，来方便布匹定型。“……去到王城讨生活。好了，雷蒙先生，您瞧瞧，这种半立起的衣领是最新款式，也是最符合您要求的款式了，它简洁、干练，完全不需要再戴上领花就能凸显您的气质。”

老人吐出一口气，微笑着站在一旁欣赏自己的作品。

“很完美。”雷左右侧过脸颊，打量着自己。“就这样吧，不过三天内能否让我看到他的成品？”

满是皱纹的额头被凝起，老人简单思索后说话的语气非常为难。“啊……这可能有些困难。这种艾卡格拉帝国产的冰层布相当坚韧，甚至能够阻挡很大一部分……咳……刺击。所以光是将它裁剪成型就需要很长时间。当然，如果您真的如此急迫，那我也只能连夜裁剪。不过这价格就需要上涨很多，一共需要……三百枚金币，希望您能够理解。”

“金币从来不是问题，老先生。”雷取下身上的布匹，转身拿起了之前被丢在椅子上的大衣。充满蔑视的语气中根本看不出这是个钱袋里连二十枚金币都凑不齐的人。

“啊……您可真是个真正的贵族，请原谅我之前将您当成了这座城市里那些对每一枚铜板都斤斤计较的人，您显然和他们不同。”

“您可太失礼了，再没有教养的贵族也还是贵族。”家族之间流传的谚语用调笑的语气说出时，就变成了一种朋友之间的小埋怨，雷和老人相视一笑，让接下来说的话不会显得像个骗子。“金币等我的随从来取衣服时一起付给您好了，到时候您可以顺便帮他也做一身，过得去的那种的就好。”

“当然没问题，雷蒙先生，毕竟带那么多金属在身上也太重了。”

待客桌上的红茶没有丝毫移动，这东西就是拿来摆个样子，证明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来过这里。

店门被轻轻关上，老人深深注视着雷的背影，双眼中满是看到艺术品般的赞美目光。“多么完美的身材……真不愧是大家族里出来的贵族，和那些腰部充满赘肉的蠢货完全不同。”

“好了克里，关门吧。有雷蒙先生要的衬衫和酒会长裤需要赶工，就先不接待其他客人了。”

站在一旁的侍者也是老人的学徒，这在这个世界很普遍，学徒们同时兼任店里的仆人。“好的老师。不过您需要我帮忙吗？我已经好些天没有亲眼看您做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