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星很久没做梦了。

也许是身下这张两米宽的公主床太过舒坦，也许是被莫大宝灌输了一晚上的魔音累着了，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

然后她就做梦了。

梦里，她在一条脏污而混乱的街道上，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哦，不对，除了人，还有妖。

甚至还有奇形怪状的魔。

有一只长着丑陋犄角的黄面妖怪停住了脚，蹲了下来，跟陈明星对视。

或许是觉得有趣。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身上的皮毛。

是的，她的皮毛。

这个时候，陈明星的外表已经不是人的样子了。

她记得，她是被人豢养成了一只猫。

陈明星并不害怕，但在梦里，她还是瑟缩了一下，这一躲，便露出她身后的一个人，或者说，另一只猫来。

黄面妖怪看到他的样子，眼中闪过浓郁的惊艳之色，手便放过了她，冲着这只猫去了。

陈明星波澜不惊，丝毫不想动弹，连去看看那只猫的冲动都没有。

她准备懒洋洋地趴回去，却听到一声惨叫。

原来是那只猫把黄毛妖怪的手给咬了，尖锐的牙齿一口便见了血，黄面妖怪痛呼出声，一下甩开了“它”，十分愤怒地说着陈明星听不清的话。

这可闯了大祸，掌管他们的天魔走了过来，鞭子凶狠的落在“它”的身上，立刻就抽的它全身血淋淋的，没一会儿，它便只能躺在地上发出哀哀的呜咽声，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其他笼子里的“人”见状，全都吓得团在一起瑟瑟发抖。

陈明星隐隐觉得“它”呼唤的是自己，但不知为何，心里怎么也不愿意转头。

“它”的呜咽声随着陈明星的沉默逐渐加大，那天魔听到后，可能是怕把最好的货色给打死了，看它的惨样，也就没再继续，还丢了两个馒头进来。

其余的那些“人”又好像忘记了恐惧，欣羡的隔着两重栅栏看着他们，又被天魔呼喝着散开。

“它”停止了呜咽，但也没动，陈明星也没动。

过了不知多久，“它”才慢慢地爬过去，用牙齿咬起了一只馒头，却迟迟没有咽下去，而是冲着陈明星的方向，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叫声，

陈明星心里又涌出那种白日里的烦躁来，她有些不快，更多的是一种无措。

她感觉自己应该是要做什么事情，但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动弹。

就像是，她在畏惧着什么。

也许是陈明星一直不变的姿势让“它”意识到呼唤是没有用的，于是“它”一瘸一拐地拖着受伤的身体，缓慢又艰难的挪动着。

直到“它”蹭到陈明星的皮毛时，才停了下来。

陈明星因为烦躁，并没有察觉到它的动作，等感知到它的靠近后，瞬间汗毛倒立。

心里隐隐的畏惧之感猛然扩大了几千倍。

“它”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依恋的蹭了蹭她身上的毛，将馒头送到她嘴边，也许是力气用尽了，它蜷缩着身体倚靠在她的身边，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虽然看不到，却能感知到那眼神里的哀伤与甜蜜。

“快跑！快跑！”她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心里却有个声音冲她声嘶力竭的吼叫。

她试图脱离出去，却惊恐地发现徒劳无功。

不应该啊，这十五年来，虽然她做梦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少有的几次，只要她生出脱离的意愿，就会立刻惊醒。

从来没有一次，她能清晰地看到“它”的样子。

但这次，好像失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