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方子归换上一身太监制服,正穿梭在皇宫偏僻小道上,一边躲避巡逻的士兵忙于逃命,一边嘴里骂个不停:“李晋澈当真是个蠢材,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去逼皇帝签圣旨,明明有利于我方的局面,硬是被他搞砸了……”
“枉我费心费力辅佐他,如今却功亏一篑,真是可恶!”方子归面目狰狞,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气,“还好我预先给自己留有退路,只要顺利出了宫,我就能改头换面,朝廷休想找到我。”
看到尽在咫尺的出口,方子归心情急切,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出现一个鬼魅般的人影,举起一块石头就朝他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想跑?做梦!”
“啊——”
方子归惨叫一声,后脑勺传来剧痛,身子顿时瘫软下去,暗红的血液汩汩从脑后淌出,生机迅速开始流失。
他躺在地上,看着这个面容陌生的青年,吐字艰难:“你,你……是谁……”
“不认得我?”青年讽刺一笑,眸中满是复仇的快意,“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对我而言天塌一般的大事,在你那里却不足挂齿,你方子归要是认得我才怪了。”
“好心提醒你一下——景丰八年的科举会试,你为了陷害时任翰林院编修的顾云霁,声称他与同乡勾结舞弊,助其在会试中被录取,最后害得他们被双双下了诏狱,在里面吃尽苦头,还记得那个被你无辜牵连的士子叫什么名字吗?”
方子归鼓着双眼死死盯着他,鲜血从喉咙里涌出:“白……白……兴……”
“不错,白兴嘉,我就是白兴嘉。”
白兴嘉笑了,语气却有几分悲凉,眼中带泪:“我寒窗苦读十数年,好不容易一朝得中杏榜,还考中了会元,却被你污蔑成科举舞弊,不仅功名被褫夺,还在诏狱里被打得脚上落了残疾,这辈子科举无望。”
“从那之后,我犹如丧家之犬一般,不敢回乡见父母,也无生计来源,流离失所,若不是程大人关键时候帮了我一把,将我收为幕僚,只怕我现在已经饿死了。”
“方子归,这些年来,每一天我都想要报仇,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白兴嘉说着,眸中的悲凉化为滔天的恨意,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你坏事做尽,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前途和性命。”
“可叹老天有眼,给了我机会让我亲自报仇,今日这一遭是你欠我的,就当是为了我自己、还有其余被你残害的无辜之人报仇了。”
说罢,白兴嘉面上闪过狠厉,高举起石头,朝方子归的头狠狠砸了下去。
——
从景丰帝病重垂危到方子归身死,这场持续了大半日的宫廷惊变很快就结束了。
逆王李晋澈当晚便在狱中自尽,秦荃身为飞鱼卫指挥使,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没等他畏罪自杀,就已经先被昔日的仇家虐待致死,等旁人发现他的尸体时,他遍体鳞伤,死状惨不忍睹。
李晋泽毫无疑问成为下一任皇位继承人,主持完景丰帝的葬礼后,在国丧期间暂行监国之权,对朝中的逆党来了个大清洗,京城一时血流成河。
惟有原内阁首辅方述,李晋泽念在其年迈功高,奉献了大半辈子给朝廷,又未曾参与谋逆,故不予追究连坐,仅是遣返回乡,给他留了一个体面的晚年。
清除逆党的同时,李晋泽当然也没有忘记那些全力保自己的功臣。
东宫众属官之中,顾云霁几次救他于危难之中,功劳最著,政绩最显。李晋泽下令在原户部尚书的基础上封他为华盖殿大学士,领内阁首辅之职,晋爵二等忠勤候,可传之子弟,世享俸禄。
程炎、苏旗等人功劳亦不可忽略,此时京中局面尚算不得稳定,李晋泽不敢让苏旗回边疆,便将二人分别调任为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先后进入内阁为次辅,同时令钱逊等人任阁臣,以顾云霁为首组成了新的内阁班子。
自此,朝中势力大洗牌,大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届内阁诞生了,朝廷上下充满了蓬勃的朝气,一派欣欣向荣。
爆竹声里,腊月过去,新年转瞬而至。正月初一这一日,李晋泽正式登基即位,改年号为永盛,新的时代到来了。
而对年富力强,仅二十九岁就当上内阁首辅的顾云霁来说,他个人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