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为她让出道来,有人低声问了一句同僚:“这是什么人?不曾听说过肃王妃跟着来了呀。”
同僚撇了撇嘴:“哪里是什么肃王妃,我找汴京的亲戚打探过了,不过是个庶夫人。”
“可……一个庶夫人怎么敢从正门进?”
“你没看迎她的是宫里的张内侍吗,女人嘛,有恩宠便顾不得礼数了,当年在太极殿设永春宫不也是如此吗。”
那人眸光一跳:“这又是什么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同僚嘿嘿一笑:“为官嘛,最重要的不就是人脉通达。”
进了府内,绕过风廊时,抬头瞥见前院立了铁屏风,屏风外太师椅上整齐坐满了穿着官服的人,为首的就是吴中彧。
段拂易收回目光,没有问院里的事,反倒问了句别的:“张内侍今日到的明州吗?”
张德荣笑了笑,他本就年岁不大,笑起来右侧露出颗小虎牙,瞧着十分憨厚亲切,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
“夫人是想问小人怎么突然来了吧。”
他顺着段拂易的目光看向铁屏风,遮得死死的,透不出一点光亮,“我不过是个供人差遣的角色,那后面的,是肃王府的职官,比得上一个小朝廷了,才是此行的重要角色。”
段拂易有些诧异,旋即笑了笑:“张内侍是殿下的左膀右臂,京里素有传言……”
“夫人,”张德荣打断她的话,“您是殿下在乎的人,若想问什么,直言便是。”
在乎的人吗?
她霎时被这句话扰乱了心绪,耳朵有些发烫,脚下的步子不自觉慢了下来,有风刮过廊子,吹得她原本就轻的声音更加微不可闻。
“是殿下这样说的吗?”
张德荣听见了她的话,刚准备回,她却话锋一转:“张内侍,我没有什么话想问了。”
脚步声落在地上,又轻又稳,段拂易抬头,眼睑却微微下垂着,眼皮有些轻微的颤抖。
“夫人,不去内堂见见殿下吗?”
女子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不去叨扰殿下了。”
她想要的,只是能够和一平安定的生活而已,汴京,肃王府,或者皇宫,那些数不清的荣华富贵、爱恨嗔痴,但凡贪恋半分,就有一日要坠入无边地狱。
周家的马车天黑时出的城,日垂西山时,残阳照得枫林血红一片。
三更天。
近郊有一处二进的宅子,夜半还点着灯,一双满是血污的手拍响了院门。
藕粉色的衣摆随夜风晃荡,在孤灯下若隐若现,步子急促地跑到门前。
“救……”
刚打开门,门外的女子浑身是血,一语未毕已经失力倒下,门外夜风带来浓重的血腥味。
提的灯被吓得扔到一旁,微弱的灯芯已经熄灭,但月光皎皎,照着门内一身藕粉色长裙的女子,宛如夏夜的清荷。
她杏眼圆睁,惊愕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门外的人拖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