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谍司架阁库的值房内,小六子一边低头快速地在一堆旧卷宗内翻找,一边低声询问抱着手炉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范曾。
太监都是无后之人,为了维系关系、培养心腹,大太监一般会收几个徒弟或者是认几个干儿子,范曾与小六子正是干爹与干儿子的关系。
范曾笑眯眯地瞅了干儿子一眼,说道:“看不明白?看不明白说明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提醒你一句,你想就凭程宏图和宋苞两个乳臭未干的太学生能在临安城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还能将自己的踪迹抹的那般干净,连皇城司都大费周章?”
“阿耶的意思他们背后有人?阿耶让儿子来翻这些旧卷宗就是想找出那个人?”
范曾重新将眼睛闭上,低声说道:“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这个人究竟是谁,一定是我忽略了什么,你在与岳飞相关的卷宗里仔细找找,这人既然一心想替岳飞翻案,必定与他有旧。”
“同岳飞有关的卷宗都在这里了,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
看着一寸来厚的卷宗,范曾吩咐道:“你去把张四九叫进来,就说我说的,如果有跟岳飞相关的私货也一并拿进来。”
过了差不多两刻,小六子才同看守架阁库的张四九一起进来。
张四九给范曾行礼请安,然后将薄薄的两页纸递给范曾,“岳飞下狱之前秦相命人来将他所有的卷宗都调走了,并没有找到丝毫的罪证,依四九看岳飞倒真是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最后秦相公只能用‘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杀了,也真是好人不长命。”
“这是什么?没头没尾的!”
范曾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两页纸,上面用“馆阁体”分行标注着某年某月某日,皇帝给岳飞下达的旨意;某年某月某日,岳飞请求出兵的劄子,皇帝的批复等等,这种类似条目的东西足足写了两页。
张四九“嘿嘿”笑道:“秦相公不是命人把卷宗拿走了嘛,还回来的时候少了很多,之前密谍司编有条目,这是经过比对缺失的部分,我想着或许里面有要紧的事物,就拿来给公公看看,也许还能找回来一部分。”
张四九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缺失部分的内容,应该跟公公要找的东西无关,或许等将来岳飞平反时用得着。”
范曾将手中的两页纸随手放下,盯着张四九:“说说吧,你怎么就笃定岳飞能平反?你又知道咱家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张四九搓着双手,“嘿嘿”直笑。
“狗东西!”范曾笑骂了一句,“说得好,咱家有赏!”
“赏不赏的,卑职倒不稀罕,卑职就想跟公公讨点这个——”张四九做了个举杯饮酒的动作。
“你要真能说到老夫心坎上,上等的梨花白,我让人给你弄十坛子!”。
张四九一听“梨花白”,哈喇子都差点流出来,他咽了口唾沫,正色说道:“岳飞平不平反的,卑职说不好,但现在的宋朝需要一个英雄!至于公公要找的东西也不难猜,必定是跟岳飞的军情碟子有关,元宵夜祭、汤饼店董小乙,还有临安城前段时间流传的《岳飞传,鄂州岳飞旧部的万人血书,要说跟岳飞军中谍报系统没有关系,瞎子都不会相信。卑职想说的是,从咱们密谍司过的所有跟岳飞有关的报告里,确实找不出任何异常,但是——人心是在变化的,尤其是岳飞已经死了这么久,朝廷又这么多年毫无作为。”
张四九叹气道:“从绍兴二年到现在,整整二十八年,两代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