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上次去集市帮花奶奶卖手帕的钱,你记得交给花奶奶!”长宏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半旧的卷着钱的帕子
“借口!”宋绡瞥了他一眼,不太相信的说道。
“不管如何,我确实是食言了的!“陶舒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做出了一个发誓的手势,抬头看向宋绡说道“似锦若是还有怨言,要不,你再砸我一次,这次我保证绝不会说出去了。真的!这次,就算是……就算是我爹拿着比这棵树还粗的鞭子出来,我也不会再说了!“
陶舒一边一本正经的说着,一边认真的指着一幕奴婢坐着的那棵足有一人合抱粗的柳树。
“叫阿绡姐姐!一幕奴婢纠正道。
“可别!我又不是缺心眼,上一次当已经很足够了!”宋绡闲闲摘下一片柳叶丢下去,看着它跌跌撞撞的落到地上,凉凉的回道。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姑且,就原谅了你吧!”其实,她早把这件事儿给忘了,若不是陶舒这烦人的小孩儿总在她眼前晃,又总是时不时的提起,她现在恐怕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那就谢过似锦宽宏了!”陶舒笑着拂起衣袖,像模像样的拱手谢道。
宋绡撇了撇嘴,又一次不厌其烦的纠正道“没有规矩,叫阿绡姐姐!”
陶舒眨了眨眼睛,笑着回道“好的,阿绡!”
“嘿!我足足大了你三岁,这些年又如长姐般时时照拂着你,怎就换不来你一声姐姐呢!真是没良心!”宋绡瞧着陶舒没好气的说道。
陶舒歪头看着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微微拉长了声调“如长姐般的照拂……咦?我怎么不知情呢!”
宋绡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这你怎能不知道呢!”
宋绡掰着手指头,细数了起来,“我下水捉了鱼常常都会送你一条,折了好看的花也会送你一支,就连我最爱吃的外祖母种的蘑菇,我也会时不时的送给你吃,冬日里烤了红薯也会给你送几个,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对啊!也不知是谁,不知去哪儿贪玩回家晚了,怕被宋奶奶唠叨便就推说是我非要拉着你一起玩,不肯让你回家。宋奶奶隔日便去了我家向我娘说了,我为了成全某人,只好默默认下是我的错,可是挨了大半夜的训斥!“
“还有前几日,某人为了追一只黄蝴蝶,竟连脚下的路也不曾看,生生的踏了王婶儿家半亩的油菜地,你自己倒是急着追蝴蝶去了,我看你走的路不对,没往里面跟,一边喊你回来一边站在菜园外,倒是被王婶儿恰巧看到了我,站在那儿又替你挨了好半天的训!”
“还有,唔……“陶舒还未来得及继续说,嘴就被一双嫩白柔软的手给捂上了。陶舒神色一怔,耳间隐隐有些泛红。
宋绡讪讪的笑着看着瞪大了双眸的陶舒“好啦好啦!不要这么小气的翻旧账啦,你不想叫便不叫就是了!”
陶舒被捂住了嘴,想要挣扎着逃开,奈何少女力气大的出奇,他竟丝毫挣脱不开,这让他感觉更加羞恼了。
“松开我!”陶舒被捂着嘴,模模糊糊的喊道。
宋绡思索了一下“那你可得答应我,不可继续再讲这些了!”
陶舒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同意了。
宋绡见状,这才放心的松开了手。
远处有人喊着“阿绡!“
宋绡朝着远处看了一眼,就朝着陶舒说道“我外祖母叫我回去啦,小陶舒,今日就先不陪你玩啦!”
说完,少女就跑回家去了。
陶舒站在原地发愣,跑得可真快啊!转眼的功夫,人就又不见影了。他好像永远都跟不上宋绡的节奏,寻常人分别回家至少会携同伴顺路一起,或者好好道个别再各自离开,鲜少有像她这样的,匆匆的交代了一句,不待人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
陶舒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他在想什么啊!宋绡不一直如此么,行事动机纯粹,对自己的心思毫不遮拦,想做什么便去做了。明明都是十五岁芳华的少女了,还如稚子般纯澈顽劣,让人总是很难真的对她生起气来。
“丫头!跑这么急做什么!“宋绡笑吟吟的看着小丫头因为剧烈运动变得异常红润的脸,自怀中拿出帕子,给她擦了一下额角沁出的汗珠,目光里尽是怜惜之色。
宋绡一本正经的答道“祖母让人叫我,我回来得早些,祖母自然就可以少担心几分!”
宋奶奶笑嗔道“小丫头真是了不得,越来越会讨奶奶的欢心了!”语气里却不见丝毫的嗔怪,只有让人一眼便能轻易瞧出来的宠溺。
“外祖母,晚饭是不是该吃蘑菇炒肉了!”一幕奴婢笑的灿烂,连忙问道。
“放心吧,外祖母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记你的蘑菇炒肉的!”宋奶奶无奈的叹声道。
同一道菜,每日一顿,吃了这些年了也不见小丫头有丝毫的厌倦,倒是像极了她母亲当年,对芋头糕也是如此的钟爱,数十年也不曾变更。
宋奶奶清洗着蘑菇,那蘑菇是刚从园子里采的,朵朵饱满紧实,蓬松柔软,还微微带着园中泥土的气息。花奶奶先是大致清洗了一下,接着便将大片的平菇都撕成小片,再放在清水里轻轻搓洗。
抬头无意间看见了窗外正在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编花环的小丫头,宋奶奶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眸子,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曾经那个云游至此的道士说的话:此子天资聪颖,心窍玲珑,若好好培养,将来必成大用。只是如今,三魂七魄缺一主魂,主魂若迟迟不归位,她的心智就无法成长,虽会一直如孩童般纯澈,但也将无法展露其天资,庸碌一生。
当时,她还好生骂了那道士一顿,她的绡儿明明只是贪玩一些,长大了自然就好了,怎的就被他编造成了什么心魂不齐了。
可是,随着绡儿渐渐长大,却也像是在逐渐印证着当年那道士的话一般,心思澄明,且,天资不显。
她拿出了诗词歌赋给她诵读,明明是她是看着的,小丫头静坐了一上午苦记,竟然连一首仅有二十字的短诗都诵不下来,她又取出她母亲遗留下的武功秘籍给她,足足学了一个月,一招都没有学会。
这哪里仅仅是不显啊!
宋奶奶惆怅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视线,把盆里的水沥干去炒菜了。